被自己的百萬大軍圍困在中央，淵古魔帝那由魔氣構成的虛影明滅不定，宛如風中殘燭。
他那張猙獰的臉上，那份屬於強者的自負第一次被撕裂，裸露出其下的絕望。
但這絕望，隻持續了短短一個呼吸。
隨即，便被更加瘋狂、更加暴虐的決絕徹底吞噬。
“好……很好！”
淵古魔帝發出一陣低沉的笑，那笑聲不似發自喉嚨，更像是地殼深處板塊的摩擦。
“既然你們想把本帝當作戰利品，那就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胃口，能吞得下！”
他猛地抬起頭，魔瞳之中，所有理智燃燒殆儘，隻剩下玉石俱焚的純粹瘋狂。
“你們以為，這就結束了嗎？”
“本帝，即是深淵！”
“那麼，深淵，便降臨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淵古魔帝那魔氣構成的龐大身軀驟然向內塌陷！
所有的魔氣都化作倒卷的黑色怒濤，瘋狂地向著他胸口的同一個點，那個他力量的本源——【魔染之源】，極速彙聚！
這不是自爆。
這是比自爆惡毒萬倍的詛咒。
他要將自己億萬年積累的所有本源魔氣，連同自己不滅的意誌，徹底化開，將這片戰場，乃至這片世界的邊界，變成一片永恒的、不斷擴散的、無法被淨化的……活體魔土！
他要將自己，變成這個世界一道永不愈合、時刻流淌著腥臭膿血的惡性腫瘤！
“嗡——”
一圈漆黑的漣漪，自淵古魔帝腳下轟然擴散！
漣漪所到之處，堅實的土地瞬間腐化，變成流淌著腥臭膿液的漆黑沼澤。
那些剛剛死去，還未來得及被【丙叁】重新利用的魔卒屍骸，竟在這股波動中搖晃著重新站起，變成了毫無意識、隻知傳播汙染的“魔染僵屍”！
骸骨將軍【丙叁】構築的完美軍陣，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混亂。
那些被汙染的區域，在它那如同星圖般精密的精神網絡中，變成了一個個不斷擴大的壞點，開始侵蝕它對軍隊的絕對掌控。
“不好！”
神都之外，錢三的臉“唰”的一下白了。
他指著遠處那片正在飛速蔓延的漆黑土地，發出了殺豬般的尖叫。
“他要格式化硬盤了！不！他不是格式化，他是要把病毒直接刻錄進硬盤的物理層！”
“這下完了，就算重裝係統也沒用了，這塊地徹底廢了啊！”
皇帝的心，剛放下一半，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著那片不斷侵蝕正常土地的汙染，隻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這東西，比千軍萬馬更可怕。
軍隊可以戰勝，但這片被詛咒的土地，將世世代代，成為大周身上一塊腐爛的爛肉，直到將整個王朝拖入深淵。
鐵無情握著筆的手，第一次停在了半空。
他的小本本上，記載了如何用秩序戰勝混亂。
可現在，對方掀了棋盤，開始直接汙染棋手了。
這，該如何記錄？
“典型的‘焦土戰術’。”
就在所有人神魂俱顫之際，陸羽那平靜得不帶一絲波瀾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看著那片正在飛速蔓延的汙染，眼神與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農看著田裡長出了一片預料之中的雜草，彆無二致。
“病原體在麵臨生存危機時，會釋放孢子，試圖汙染整個培養皿。常規操作，無需驚慌。”
他甚至沒去看那尊已經陷入麻煩的骸骨將軍【丙叁】。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頭從一開始就靜靜地待在屍山腳下，靜立不動，宛若一尊亙古石雕的骸骨巨獸——【手術助手·乙貳】的身上。
那頭由純粹殺戮與毀滅欲望構成的怪物。
“乙貳。”
陸羽輕輕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