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理寺陷入亙古的死寂。
唯有後院冰窖的方向,傳來某種規律而壓抑的異響。
那不是金鐵之聲,更像是某種惡性腫瘤在黑暗中脈動的聲音,“滋…滋…”,帶著令人心悸的生命力。
柴房的草堆裡,寒葉猛地從噩夢中彈起,渾身被冷汗浸透。
夢中,長老冰河那張被製成“製冷器”的臉孔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無聲地質問他為何背叛。
就在他驚魂未定之際,一股灼燒靈魂的劇痛自胸口轟然炸開!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寒葉一把撕開胸口的粗布短褂,低頭看去。
那朵代表著冰神宮榮耀的冰蓮紋身,此刻正散發著妖異的赤紅色光芒,每一根線條都化作了燒紅的烙鐵,以他的血肉為燃料,要將他這個“客戶端”徹底焚燒殆儘!
轟——!
幾乎在同一時間,冰窖方向傳來一聲沉悶的爆響!
一股失控的狂暴寒流衝破地窖厚重的石門,如白色死神張開的巨翼,瞬間席卷了整個後院!
“咋回事兒?冰鎮的屍體鬨情緒了?!”
錢三提著褲子從茅房裡狼狽衝出,剛罵罵咧咧一句,就被迎麵而來的寒氣凍得眉毛掛霜,差點成為大理寺史上第一座有味道的冰雕。
陸羽的房門無聲滑開。
他僅著一身單薄的白衣,神情沒有半分意外,那雙眼睛平靜得像是在觀察一場早已寫在教科書上的典型並發症。
他緩步走到柴房前。
寒葉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滾,麵容因劇痛而扭曲,整個人像是一塊被丟進熔爐裡的冰。
“典型的‘遠程喚醒’指令。”
陸羽蹲下身,兩根修長的手指精準地按在寒葉那滾燙如烙鐵的紋身上,感受著其下狂亂的能量流。
“你的宗門,正在通過你這台終端,嘗試重新連接已被格式化的服務器。”
“救……救我……”
寒葉的牙關都在打顫,他感覺那紋身已經活了過來,無數看不見的根須紮入他的五臟六腑,要將他從內部點燃。
“正在進行物理斷網,手術過程可能會產生輕微不適,忍耐一下。”
陸羽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
話音未落,他另一隻手中,已多了一柄在月光下閃爍著森然冷光的柳葉刀。
沒有絲毫猶豫。
刀鋒落下。
那不是粗暴的切割,而是一場精準到極致的微創手術。
刀尖沿著皮下筋膜的縫隙,以最小的創口麵積,行雲流水地劃過一個完美的弧線。
“啊——!”
伴隨著寒葉短促而尖銳的痛呼,那塊烙印著冰蓮紋身的皮肉,被完整地、完美地剝離了下來,傷口邊緣平滑如鏡。
脫離了人體的紋身,在半空中發出一聲不甘的嘶鳴,隨即迅速枯萎、焦黑,最終化為一縷飛灰,徹底消散。
寒葉癱軟在地,胸口的血洞觸目驚心,他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那條自出生起便勒在他靈魂上的無形枷鎖,終於斷了。
“自行清創,止血,包紮。”
陸羽將一瓶金瘡藥精準地拋到他手邊,起身,擦拭著柳葉刀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