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氣溫,正在以一種違背自然常理的方式,瘋狂攀升。
街麵上的青石板被炙烤得微微卷翹,縫隙裡滲出乾涸的泥土氣息。
空氣不再是透明的,而是呈現出一種灼熱的、水波般的扭曲,仿佛整個世界都成了一隻巨大的蒸籠。
偶有幾個赤著上身奔跑的漢子,那古銅色的皮膚上,竟浮現出被烙鐵燙傷般的水泡。
護城河不再流動。
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水麵彌漫著滾滾白汽,成群的肥魚翻著白肚浮上水麵,很快就被燙熟,散發出怪異的腥香。
大理寺,刑訊房。
鐵無情麵沉如水,盯著自己掌中的佩刀。
那柄曾斬落無數悍匪頭顱、飲過宗師之血的龍雀寶刀,此刻刀身正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姿態,向下彎折。
它像一根被投入炭火的蠟條,失去了所有的剛性與鋒銳。
刀尖最終無力地垂下,幾乎要觸碰到刀柄的護手。
“先生……”
鐵無情的聲音艱澀,他感覺自己的一部分靈魂,正隨著這柄刀一同熔化。
“這……還有救嗎?”
陸羽正用一塊嬰兒頭顱大小、觸手冰涼的玄冰玉,一絲不苟地擦拭著他那套解剖工具。
他聞言,隻是掀起眼皮,視線在軟化的刀身上停留了零點一秒。
“金屬基體在超高頻熱輻射下,晶體結構已發生不可逆的崩解。”
他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具屍體進入巨人觀階段。
“建議,回爐。”
鐵無情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名龍驤衛踉蹌衝入,他身上的精鐵甲胄已經被燒得泛紅,隔著幾層衣物依舊燙得他齜牙咧嘴。
“鐵大人!陸先生!城西的神兵監……炸了!”
那名悍卒的聲音裡,帶著一種麵對天災時的恐懼。
“監內的地火突然暴走,火柱衝起百丈,半個西城……都快化了!”
“神兵監。”
陸羽擦拭柳葉刀的動作,終於停下。
那裡是大周鍛造軍械的命脈,引地肺之火為熔爐,是整座神都熱量的源頭。
“病灶的核心,找到了。”
陸羽將冷卻完畢的解剖刀,小心翼翼地收入特製的、由深海巨獸皮鞣製而成的隔熱囊中。
他站起身。
“走吧。”
“去看看這位新來的病人,火氣究竟有多大。”
……
皇宮,養心殿。
當朝天子趙構,正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態,單腳懸空,蹲在自己的龍椅旁。
那張由純金澆築、象征著無上皇權的寶座,此刻正散發著驚人的熱量,椅背上盤繞的金龍,雙目仿佛要滴下金色的淚水。
“熱!熱死朕了!”
趙構一把扯開龍袍的領口,露出被熏得通紅的胸膛,他手中的折扇幾乎扇出了殘影,可撲麵而來的,全是滾燙的燥風。
“老祖宗呢!快傳老祖宗來給朕降溫啊!”
“陛下,息怒!”
錢三同樣熱得汗流浹背,但他依然堅守崗位,提著一桶桶井水,奮力潑灑在龍椅周圍的地板上。
冰涼的井水一接觸地麵,便發出“嗤啦”的爆響,瞬間化作一團白煙,讓整座大殿都如同仙境,隻是這仙境,燙腳。
“老祖宗,被陸先生請去‘出外勤’了!”錢三高聲回稟。
“出外勤?去哪了?”
“神兵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