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天空，壞掉了。
這是一種無法向凡人描述的詭異景象。
正午的烈日仍在，天空的湛藍卻像一塊被強行拉伸的畫卷，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像素噪點與不規則的波紋。
整個世界仿佛一個即將崩潰的程序，畫麵開始卡頓、撕裂。
欽天監內，所有觀星法器齊齊爆裂，官員們抱著龜裂的羅盤，麵無人色。
指針不再指向任何方位，而是像被電流擊穿的儀表，瘋狂地抽搐、旋轉。
“天道程序……紊亂了！”
就在全城修士的道心都為之震顫時，城東上空，那片扭曲的空間被無聲地撕開。
一道平滑得堪稱完美的幾何裂隙。
裂隙的另一端，不是虛空亂流，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由億萬綠色符文構成的數字之海。
一艘表麵沒有任何符文法陣，通體由暗金色未知金屬鑄成的梭形飛舟，從中緩緩滑出。
它如同一條幽靈船，無視了神都的護城大陣，懸停在了半空。
一道凝實的光柱投下。
一名身穿銀白緊身作戰服的身影，順著光柱，無聲地降落在長街中央。
他的頭臉完全被一頂黑色頭盔覆蓋，麵罩之上，是奔流不息的綠色數據瀑布。
他沒有口鼻，聲音卻通過空氣的高頻振動，直接在場域內響起，冰冷，不帶任何情感。
“啟動區域掃描……匹配‘伊甸園’最終信號坐標……”
“坐標鎖定：大周王朝，神都，大理寺。”
“任務：回收遺失的‘夏娃’原型機，清除被汙染的樣本，並對非法訪問者執行‘物理格式化’。”
身影微晃，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下一瞬，他已站在大理寺陰森的大門前。
“站住！來者何……”
守門的衙役一聲暴喝尚未喊完，隻覺一股柔和卻無可抗拒的力場拂過。
他整個人像一片羽毛，被平移到十丈之外，穩穩落地，毫發無傷。
來者，對清除低價值的碳基單位，毫無興趣。
“檢測到低級能量防禦矩陣……判定：無威脅，權限穿透。”
他邁步，徑直穿過那層足以抵擋宗師轟擊的守護陣法，如同穿過一層水幕。
院子裡，那群正在罰抄《屍體防腐措施三百條》的實習生們，隻覺一陣冷風吹過，眼前便多了一個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非人”氣息的鐵罐頭。
“先生！有……有病毒入侵！”
錢三發出一聲怪叫，憑借野獸般的直覺，第一時間縮到了最堅固的驗屍房門後。
那扇厚重的鐵門，無聲向兩側滑開。
陸羽走了出來。
他剛為那篇《論神農序列生物係統跨物種寄生的病理特征與無害化改造應用前景》的論文畫上句號，心情尚可。
當他的目光，與那個鐵罐頭頭盔上滾動的代碼流交彙時，他那雙閱遍生死的眼眸，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不是驚訝，是看到新樣本的興趣。
“哦？”
“售後服務，找上門了？”
“非法訪問者。”
鐵罐頭人的聲音，直接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響起，不存在任何語言隔閡。
“你已嚴重違反‘神農星際公約’第一千三百七十一條，關於‘高維生物技術非授權降維應用’的禁令。”
“立刻交出‘夏娃’原型機，並接受格式化清除，是你唯一的出路。”
鐵無情已帶人將他包圍，龍雀刀出鞘半寸，卻遲遲不敢揮出。
他們從這個鐵罐頭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真元或煞氣。
隻有一種更高級的，冰冷的，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規則”壓製。
仿佛螻蟻麵對著攥寫它們命運的“程序本身”。
“公約？”
陸羽撣了撣衣袖，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一具屍體的腐爛程度。
“我隻認我開出的診療費清單。”
“‘夏娃’原型機，在我院已完成無害化係統重裝，並錄入我大周戶籍，受大周律法保護。”
“你們的行為，涉嫌跨世界綁架未遂，以及……用殘次品進行商業欺詐。”
“商業欺詐？”
鐵罐頭人頭盔上的數據流，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卡頓，似乎這個詞超出了它的理解範疇。
“你們送來的‘麒麟’，內置‘蝗災’病毒，屬於嚴重質量缺陷。”
“它對我的實習生團隊，造成了難以估量的精神創傷。”
“我還沒找你們索賠，你倒先上門了。”
鐵罐頭人沉默了足足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