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顆生命星球。
這個數字，化作一千三百柄由法則鍛造的重錘，狠狠砸在神農議會長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軀體上。
他的光影劇烈閃爍，滋滋作響，仿佛一台因過載而瀕臨燒毀的古老計算機，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他身後，一位形態酷似螳螂，身披精致法袍的生物顫抖著上前。
它的複眼曾閃爍著精明與算計，此刻卻隻剩下恐懼。
“尊敬的……審判長大人。”
它努力控製著發聲器官，用一種近乎諂媚的宇宙通用語說道。
“這個數字……是不是……有待商榷？”
“根據《星際文明衝突調解基本準則》，賠償應當基於實際損失。”
“一千三百顆……這足以買下十個神農文明了！”
錢三發出一聲冷笑，甚至懶得用正眼看他。
他從寬大的袖袍中，抽出另一卷更長、更厚、用料更考究的賬本。
“啪！”
賬本展開，如一條畫滿罪證的金色長龍，從堂前一路鋪到了大理寺門口。
“商榷？”
“你覺得我們大理寺的賬房，是菜市場裡算不清賬的大媽嗎？”
錢三清了清嗓子，尖利的聲音響徹整個法庭，他指著賬本上密密麻麻的第一行，朗聲念道。
“神農文明母星非法越境，其行星引擎排放的‘高維廢氣’，對我朝神都上空的靈氣純度造成百分之零點三的永久性汙染！”
“環境修複費，計生命星球五十顆！”
“其母星的巨大引力，對我朝地脈龍氣造成不可逆的扭曲，導致我朝未來一百年的國運出現微弱波動！”
“國運折損費，計生命星球一百顆！”
“貴方降臨，引發我朝百姓大規模恐慌！據不完全統計，神都內有超過三萬名百姓因驚嚇過度而心悸失眠，嚴重影響了我朝下一季度的生產總值！”
“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醫療費，合計生命星球兩百顆！”
“還有！”
錢三的嗓門陡然拔高，一雙小眼睛裡閃爍著屬於頂級金融家複仇時的徹骨寒光。
“因貴方引發的市場恐慌，導致我朝股市多支龍頭股熔斷，金融秩序瀕臨崩潰！”
“本官作為大理寺首席財務官，為救市而進行的對衝操作，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壓力與……”
“咳。”
高台之上，陸羽一聲輕咳。
那聲音不大，卻精準地打斷了錢三愈發離譜的個人秀。
錢三一個激靈，瞬間把後麵“個人巨額虧損”五個字死死咽了回去，話鋒一轉，義正言辭地做出總結。
“……與巨大的財務風險！此項金融風險對衝成本，計生命星球三百顆！”
“以上，僅為第一階段損失評估！”
“所有款項合計……一千三百顆！有零有整，童叟無欺！”
“不信，你可以自己算！”
那名螳螂法務官的六條腿一軟，當場癱倒。
他絕望地看著那份詳細到令人發指的賬單，每一筆後麵都附帶了十幾頁的論證過程和計算公式，連“百姓心悸頻率與勞動產出關聯性”的圖表都畫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己輸了。
不是輸在實力上。
是輸在了專業上。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被告席上，中央那名主審法官，終於再次開口。
他的光影已經穩定下來，聲音恢複了古井無波的冰冷。
“賠償，可以。”
此言一出，神農文明代表團的眼中瞬間亮起了希望。
“但是，”主審法官話鋒一轉，拋出了一個極為刁鑽的法律難題。
“貴方要求的賠償物，是‘生命星球’。”
“那麼，請問，‘生命星球’的定義是什麼？”
“是擁有一套完整的大氣循環係統？還是必須誕生了碳基智慧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