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無邊的死寂。
意識沉淪在粘稠的汙穢泥沼之中。無數混亂的碎片在虛無中沉浮:冰冷的幽紫烙印、焚滅的赤金熔爐、刺骨的幽藍射線、還有那貪婪的猩紅獨眼和汙穢的暗綠鏽蝕…它們如同跗骨之蛆,撕扯、腐蝕、凍結、灼燒著殘存的感知。劇痛不再是清晰的信號,而是構成這片虛無泥沼本身。靈魂仿佛被投入了宇宙最汙穢的規則垃圾場,反複碾壓、分解。
“楚…璃…”
唯一能刺破這片混沌的,是那個微弱到近乎虛幻的名字。守護的烙印在汙穢的侵蝕下,如同深埋地底、即將熄滅的星火,每一次微弱的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卻也是唯一存在的證明。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
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奇異韻律的搏動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第一顆石子,輕輕敲擊著楚歌沉淪的意識邊緣。不是來自自身,而是…外部?帶著一種…冰冷的、金屬的、卻又蘊含著微弱生命氣息的…同源感?
嗡…
極其細微的震顫,如同沉睡巨獸的脈搏。
這微弱的震顫,如同投入黑暗泥沼的一縷光線。
“呃…”
一聲極其輕微、混合著極致痛苦與茫然的呻吟,從楚歌乾裂的嘴唇中溢出。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焊死,掙紮了數次才勉強掀開一道縫隙。
視線模糊,布滿血汙和能量灼傷的淚痕。冰冷的鐵鏽氣息和濃烈的機油腐敗味混合著濃重的血腥氣,瘋狂湧入鼻腔,刺激著脆弱的神經。
他發現自己側躺在一堆冰冷、布滿尖銳棱角的金屬殘骸中。全身的劇痛如同蘇醒的億萬隻毒蟲,瞬間啃噬著每一寸神經。右臂依舊被幽藍堅冰凍結,刺骨的麻木與深處骨骼碎裂的劇痛交織。後背的傷口傳來火辣辣的腐蝕感和潰爛的劇痛,那是鏽蝕屍傀留下的“禮物”。最要命的是體內,冰寒、赤金、鏽蝕汙染、熵蝕混亂…多種狂暴衝突的能量如同被強行塞入即將爆炸的鍋爐,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帶來撕心裂肺的衝突感。脊椎深處依舊是死寂的空洞。
力量…徹底枯竭。身體…如同被頑童摔碎後又用膠水胡亂粘合的破爛玩偶,隨時會徹底散架。
但意識…回來了。在守護烙印的微光下,艱難地…回來了。
他艱難地轉動唯一還能活動的脖頸,布滿血絲的暗金瞳孔急切地搜尋。
楚璃!
小女孩蜷縮在他身前不遠處一塊相對平整的巨大合金裝甲板上。她小小的身體依舊覆蓋著布滿裂痕的暗紅活體金屬裝甲,那些細密的空間切割傷痕似乎不再流血,但邊緣殘留著汙穢的暗綠鏽蝕痕跡,如同醜陋的紋身。混亂核心的氣息依舊微弱,卻不再是風中殘燭般的隨時熄滅,而是維持著一種極其不穩定、如同沸騰岩漿般的低頻波動。
讓楚歌瞳孔驟縮的是楚璃此刻的狀態!
她半跪在冰冷的金屬板上,小小的身體微微前傾,覆蓋著暗紅裝甲的右手五指張開,死死按在裝甲板冰冷的表麵!一股微弱卻清晰可見的暗紅色能量流,如同活物般從她的掌心湧出,順著裝甲板的表麵紋理迅速蔓延、滲透!
滋…滋…
細微的能量侵蝕聲響起。那塊堅硬無比的合金裝甲板表麵,在暗紅能量流蔓延過的地方,迅速軟化、如同被強酸腐蝕般溶解!溶解的金屬液體並未流淌,反而被那暗紅能量流瘋狂地吸收、吞噬!順著楚璃的手臂倒流回她的體內!
她的左手則緊緊攥著一塊從旁邊斷裂的機甲臂骨架上撕扯下來的、邊緣鋒利的厚重合金板!那合金板被她的左手死死握著,表麵同樣覆蓋著一層蠕動的暗紅能量!這能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這塊粗糙的金屬板強行“塑造”、壓縮!邊緣變得更加銳利,表麵浮現出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紅紋路!
她在吞噬金屬!在製造武器!
“嗚…”楚璃緊閉著雙眼,蒼白的小臉上布滿了痛苦和一種…超越年齡的、近乎野性的專注。每一次吞噬金屬,她混亂核心的波動就劇烈起伏一下,嬌小的身體也隨之微微顫抖,仿佛承受著巨大的負荷。但她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熟練!
嗡!
被她左手攥著的那塊厚重合金板終於成型!變成了一麵邊緣極其鋒利的、大約半人高的粗糙暗紅塔盾!盾麵布滿了扭曲的暗紅血管紋路,散發著微弱卻堅韌的混亂氣息!塔盾中央,一個由暗紅能量凝聚的、如同漩渦般的微型印記微微閃爍著。
幾乎在塔盾成型的同時!
沙!沙!沙!
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再次從四周的陰影中響起!比之前更加密集!如同潮水般湧來!
更多的猩紅獨眼在扭曲的機甲殘骸縫隙中亮起!貪婪、冰冷、帶著被短暫恐懼壓抑後更加瘋狂的吞噬意誌!它們被楚璃製造武器時散發的、更加精純的混亂能量氣息徹底點燃了!
“嘶嘎——!!!”
一聲尖銳的嘶鳴如同進攻的號角!三道暗綠色的扭曲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從三個不同的方向猛地撲出!速度更快!配合更加默契!兩隻直撲正在吞噬金屬、製造武器的楚璃!另一隻則狡猾地繞向楚璃身後,目標是她毫無防備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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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璃!小心!”楚歌喉嚨裡擠出嘶啞的警告,試圖掙紮起身,但身體如同灌滿了鉛,劇痛讓他眼前發黑,根本無法動彈分毫!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致命的鉤爪撕裂空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吼——!!!”
楚璃猛地睜開雙眼!那雙暗紅的眼眸中,燃燒的不再是純粹的混亂與恐懼,而是混合了野性、暴戾與一絲冰冷專注的凶光!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幼獸!
她按在裝甲板上的右手猛地收回!吞噬中斷!同時左手緊握那麵剛剛成型的暗紅塔盾,嬌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以一個極其彆扭卻有效的姿勢猛地旋身!
砰!砰!
兩聲沉悶的撞擊幾乎同時響起!
塔盾精準地格擋住了正麵撲來的兩隻鏽蝕屍傀的鉤爪攻擊!鋒利的鉤爪刺在暗紅盾麵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激起一溜暗紅的能量火花!盾麵上那漩渦印記光芒一閃,一股混亂的排斥力瞬間爆發!
兩隻屍傀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混亂之牆,前衝的勢頭猛地一滯!鉤爪被震開,身體微微後仰!
然而!
第三隻繞後的屍傀已然撲至!鋒利的鉤爪帶著腥風,直刺楚璃毫無防備的後頸!尾巴的蠍鉤更是如同毒蛇般彈出,直取她的後心!
“嗚!”楚璃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她剛剛格擋了正麵攻擊,身體正處於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狀態!根本無法回防!
就在這絕命瞬間!
楚璃眼中凶光爆閃!她根本沒有試圖閃避或格擋那背後的致命攻擊!反而借著旋身的餘力,左手緊握的暗紅塔盾邊緣猛地向上斜撩!帶著同歸於儘的暴戾,狠狠斬向麵前那隻因格擋而後仰、露出脆弱胸腹的鏽蝕屍傀!
以傷換命!
嗤——!!!
塔盾邊緣的鋒銳在混亂能量的加持下,如同燒紅的餐刀切入黃油!毫無阻礙地切開了那隻屍傀覆蓋著暗綠粘液的、由鏽蝕金屬和骨片構成的胸膛!
滋啦啦——!!!
刺耳的腐蝕湮滅聲炸響!暗紅的混亂能量順著切口瘋狂湧入!那隻屍傀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猩紅的獨眼瞬間黯淡,構成身體的物質如同被投入強酸般迅速溶解、崩解!
噗嗤!噗嗤!
幾乎在塔盾斬碎前方屍傀的同時!背後那隻屍傀的鉤爪狠狠刺入了楚璃的後肩!蠍鉤也深深紮進了她後腰覆蓋的裝甲縫隙!
“呃啊——!!!”楚璃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嬌小的身體猛地向前踉蹌撲倒!暗紅的血液混合著汙穢的暗綠鏽蝕粘液從傷口處飆射而出!混亂核心的氣息瞬間劇烈波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水!
劇痛讓楚璃眼前發黑,但她眼中那野性的凶光反而更加熾烈!她借著前撲的勢頭,左手的塔盾狠狠砸在地麵穩住身形,同時覆蓋著暗紅裝甲的右手五指成爪,不顧一切地抓向刺入自己後肩的那隻鉤爪!
噬鋒!源自血脈的本能!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