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疲憊！希望如磷火！
楚歌拖著殘破之軀，懷抱著氣息混亂卻暫時平穩的楚璃，循著那縷穿透黑暗水體的奇特聲波脈衝，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艱難地向前遊動。
老槍那沙啞、斷續的訊息，如同鏽蝕齒輪摩擦出的噪音，卻成了這絕望深水中唯一的指引。“深水獵犬”…軍方更專業的追殺部隊即將到來，必須儘快與老槍彙合，無論那老狐狸所謂的“好東西”是陷阱還是真正的生機。
左臂斷裂處傳來撕裂靈魂的劇痛，每一次劃水都牽扯著傷口，暗紅的能量液絲絲縷縷逸散在水中，如同生命的倒計時。新植入的永凍水晶碎片在脊椎深處散發著穩定的冰冷，勉強鎮壓著體內因過度吞噬而躁動不安的力量，但也帶來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沉重感。熵蝕烙印在短暫爆發後重歸沉寂，隻留下胸前一片灼熱的麻木。
懷中的楚璃似乎安靜了些許，那雙熔金與星骸灰白交織的詭異瞳孔微微閉合，長長的睫毛上凝結著細小的冰晶。覆蓋她身體的暗金甲殼上，那些混亂的色彩紋路依舊緩緩流轉，散發著不祥而強大的氣息，但那種攻擊性的暴戾似乎暫時蟄伏了。血源共鳴的鏈接微弱卻持續，傳遞著她本能的不安和…對那股聲波脈衝的細微回應。
聲波來源似乎位於一片更加複雜的水下結構區。巨大的、鏽蝕的管道如同史前巨獸的屍骸，縱橫交錯，形成幽深的迷宮。嶙峋的岩石上覆蓋著厚厚的光苔蘚，散發出幽綠的光芒，映照出水下世界光怪陸離的剪影。水流在這裡變得愈發湍急和混亂，形成無數危險的暗流漩渦。
楚歌強打精神，冰骸右臂他下意識地將意識集中在完好的右臂，試圖驅動那並不存在的力量）艱難地撥開纏繞過來的水生植物和破碎的金屬網，循著聲波最清晰的方向，鑽入一個被巨大珊瑚狀鏽蝕物半掩蔽的管道入口。
管道內部更加昏暗，直徑巨大，內壁覆蓋著厚厚的、黏滑的生物膜和不斷脫落的鏽屑。老槍的聲波信號在這裡變得清晰起來，帶著一種特殊的節奏感，似乎在引導方向。
“左…第三個岔口…注意…鏽蝕陷阱…”斷斷續續的訊息夾雜在聲波中傳來。
楚歌心中一凜，更加謹慎。他放緩速度，感知著水流的細微變化。果然，在前方一個不起眼的岔口附近，水流呈現出不自然的螺旋狀，一些極細的、幾乎透明的金屬絲線如同毒蜘蛛的網，密密麻麻地布設在通道中央，線上閃爍著微弱的能量波動，一旦觸碰，恐怕立刻會引發劇烈的爆炸或警報。
老槍的風格…陰險而有效。
楚歌小心翼翼地避開陷阱，按照指引鑽入正確的岔道。如此反複，在迷宮般的管道中穿梭了將近十分鐘，聲波信號越來越強。
終於，前方出現了一點不同於苔蘚幽綠的光芒。那是一種穩定的、昏黃的、如同老舊白熾燈般的燈光。
燈光來自一個巨大的、半嵌入管道壁的、由無數鏽蝕鋼板和管道殘骸勉強拚接而成的球形結構。結構表麵布滿了鉚釘、焊接疤痕和不斷滴落冷凝水的閥門，看上去就像一個隨時會散架的巨大金屬腫瘤。一個扭曲的、如同魚嘴般的閘門半開著，露出內部昏黃的燈光和更加濃烈的機油、鐵鏽氣味。
這裡就是老槍的藏身之所？一個移動的、隱藏在深水管道網絡中的生鏽巢穴？
“快點…磨蹭什麼…等著給軍方的狗崽子當點心嗎？”老槍沙啞不耐的聲音直接從球形結構內部傳來，透過水流，帶著金屬的共振。
楚歌不再猶豫，抱著楚璃，從那魚嘴閘門處鑽了進去。
內部空間比想象中更加狹窄和…混亂。各種粗細不一、包裹著破損絕緣層的電纜如同藤蔓般虯結盤繞在頭頂和牆壁上，閃爍著不穩定的幽藍或暗紅光芒。空氣中混合著濃烈的機油、汗臭、煙草、金屬灼燒和一種奇異的…鐵鏽花的腥甜氣味。地麵上堆滿了各種無法辨認的廢棄零件、工具和吃空的罐頭盒。唯一的光源來自角落一盞搖晃著的昏黃防爆燈，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廢棄潛水艇的內臟。
老槍就坐在空間中央一個由破爛輪胎和金屬箱堆砌成的“王座”上。他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狼狽，佝僂的身體裹著一件沾滿油汙的軍大衣，那條複雜的機械右臂似乎經過了臨時修補，但依舊閃爍著不穩定的電火花，裸露的線路如同傷口般觸目驚心。渾濁的右眼布滿血絲，幽綠的機械義眼死死盯著進來的楚歌，尤其是他懷中昏迷的楚璃和那條斷裂重創、依舊散發著不穩定能量波動的冰骸左臂。
“嘖嘖嘖…”老槍咧開嘴，露出那幾顆發黃的金屬假牙，發出沙啞的嗤笑，“真他媽的是兩個打不死的蟑螂！連葬星海蛸那老古董都啃不動你們？還把它惹毛了？嘿嘿…”
他的目光如同解剖刀，上下掃描著楚歌：“小子，你這破胳膊…又換新花樣了？還沾上了點…不得了的東西啊？”他渾濁的右眼微微眯起，似乎對楚歌左臂殘留的熵蝕氣息和永凍水晶的穩定力場極為敏感，帶著一絲驚疑和更深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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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小心翼翼地將楚璃放在旁邊一個相對乾淨、鋪著灰色保溫毯的金屬平台上。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和身上那不穩定的能量紋路，心急如焚。
“老東西！你說能救她！東西呢？！”楚歌轉過身，布滿血絲的右眼死死盯著老槍，聲音嘶啞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逼迫。
“急什麼？”老槍慢條斯理地掏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捏出一撮劣質煙絲塞進嘴角，用機械手指打了個響指，指尖蹦出一簇電火花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噴出辛辣的煙霧。“救她？嘿嘿，老子是說‘也許’！這小丫頭片子現在的狀態，嘖嘖，混亂核心異變，還摻和了星骸死寂氣和你的破胳膊能量液…簡直就是一鍋煮糊了的深淵雜燴！一個不好，‘砰’！大家一起玩完！”
他頓了頓，幽綠的機械義眼掃過楚璃心口那微弱跳動的混亂核心，渾濁的右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精光。
“不過…也算你們命大，或者說…倒黴透頂正好撞上大運。”他吐出一個煙圈，用機械手指指了指角落一個被油布半蓋著的、不斷散發著寒氣的金屬容器。“老子前幾天‘撿破爛’的時候，剛好搞到一點‘冷萃液’的精華版，‘零度核心’的伴生結晶——‘冰髓’。”
“冰髓？”楚歌眉頭緊鎖。
“沒錯！”老槍的機械義眼亮起貪婪的光芒，“那玩意兒比冷萃液霸道一百倍！能瞬間凍結一切能量活動，包括她這鍋快炸了的雜燴！但是！”他聲音陡然轉冷，“用量極其苛刻！多一絲，連她的靈魂思維都徹底凍成白癡！少一絲，根本壓不住那星骸死寂氣的反噬！而且…”
他嘿嘿一笑，露出殘忍的表情：“用了‘冰髓’，她這混亂核心就算暫時保住，以後也基本廢了，再也彆想有什麼成長潛力，而且會變得極其依賴低溫環境，離了老子的設備，遲早還得變成冰雕！”
苛刻的條件，巨大的代價！但…至少能保住命！
楚歌的心臟狠狠抽搐著。他看著平台上痛苦蹙眉的楚璃，沒有任何選擇。
“…用！”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嘿嘿，爽快！”老槍咧著嘴，從“王座”上挪下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那個金屬容器旁，掀開油布。內部是一個更加精密的、由透明管道連接的裝置，中央懸浮著幾顆隻有指甲蓋大小、通體晶瑩剔透、散發著極致冰寒氣息的幽藍色菱形結晶——冰髓！
他伸出機械右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顆，那極致的寒意讓周圍空氣中的水分瞬間凝結成冰晶。
“按住她！過程可能有點…刺激！”老槍渾濁的右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和殘忍。
楚歌完好的右臂死死按住楚璃的肩膀，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槍將那顆冰髓精準地按在楚璃心口混亂核心的位置！
嗤——！！！
無法形容的極致冰寒瞬間爆發！以冰髓為中心，恐怖的幽藍冰霜如同活物般瞬間蔓延開來，覆蓋了楚璃的整個胸膛，並向全身急速擴散！她覆蓋的暗金甲殼發出刺耳的、仿佛要被凍裂的呻吟！那些混亂流轉的能量紋路瞬間凝固、黯淡！
“呃啊啊啊——！！！”昏迷中的楚璃發出了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小小的身體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的冰獄，劇烈地抽搐、痙攣！雙眼猛地睜開，瞳孔中的熔金和星骸灰白色澤瞬間被無儘的幽藍冰霜覆蓋、吞噬！
混亂核心的波動如同被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間變得極其微弱、平穩…卻也…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