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虛無!意識的碎片在黑暗中漂浮。
楚歌感覺自己像一縷殘煙,隨時會消散在無儘的冰冷與死寂裡。身體不再傳來劇痛,隻剩下一種徹底的、被掏空後的麻木和極致的虛弱。左臂斷口處,那枚暗紅密鑰依舊如同熔鑄在骨肉中,散發著微弱卻頑固的熱量,與體內那一片混沌的毀滅性能量殘留產生著微弱的共鳴。
熵蝕烙印帶來的爆發性力量早已褪去,留下的隻有更加支離破碎的經脈和一種靈魂被撕裂後的空洞感。永凍水晶勉強維係著最後一絲生機,如同風中殘燭。
他艱難地、一點點地重新聚合起渙散的意識,如同拾起摔得粉碎的琉璃。
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老槍那張溝壑縱橫、寫滿疲憊與後怕的臉。他正用那條還算完好的機械臂,在一個極其簡陋的、由岩石和鏽蝕金屬板勉強搭建的臨時避難所裡,忙碌地調試著幾台閃爍著不穩定光芒的簡陋儀器。另一條機械腿則徹底報廢,露出滋滋冒電火花的內部線路。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機油味和深海特有的陰冷潮氣。
“咳…咳…”楚歌試圖開口,喉嚨卻如同被砂紙磨過,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喲,醒了?命真硬啊,小瘋子。”老槍頭也不回,聲音沙啞得如同生鏽的鋸子在拉扯,“老子還以為你這次肯定嗝屁著涼,準備把你和那小丫頭片子一起當肥料埋了呢。”
楚歌艱難地轉動眼球,看向旁邊。被冰封的楚璃就躺在他身旁不遠處的一塊相對平整的金屬板上,冰殼依舊,隻是心口處那混亂核心的位置,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同於幽藍冰芒的…暗金色流光?正在極其緩慢地流轉。
她還活著…暫時…
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回,遺跡、初火核心、熵變序列、守護者、軍方獵犬、還有那…毀天滅地的一擊…
“我們…在哪?”楚歌用儘力氣,擠出幾個字。
“鬼知道在哪!”老槍沒好氣地罵道,“老子拖著你們兩個累贅,跟喪家之犬一樣亂竄,最後推進器也爆了,隻能隨便找個裂縫沉下來。這地方能量亂流挺強,希望能乾擾那幫狗崽子的聲納一會兒。”
他轉過身,幽綠的機械義眼掃過楚歌,帶著一種極其複雜的審視:“你小子…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剛才那一下…他媽的那可是‘潮汐’級!說沒就沒了?!”
楚歌沉默。他自己也無法完全理解那一刻發生了什麼。熵蝕烙印、永凍水晶、熵變能量…三種截然不同、本該互相毀滅的力量,在那一刻被強行糅合,爆發出的威力超出了他的掌控和理解。
“代價…很大…”他感受著體內的空虛和瀕臨崩潰的狀態,聲音低沉。
“廢話!”老槍嗤笑一聲,“沒當場炸成煙花算你走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身體裡亂成什麼樣子?永凍、熵變,還有那股子紫汪汪的混亂玩意兒…簡直是個行走的深淵炸彈!要不是你胸口那破烙印和那新胳膊裡的水晶勉強鎮著,早他媽炸了!”
他指了指楚歌左臂斷口處。那裡,暗紅密鑰依舊鑲嵌著,但其周圍,新生的肉芽組織卻在一種詭異的幽紫能量影響下,緩慢地、扭曲地生長著,勾勒出一個極其雛形的、非自然的手臂輪廓,表麵偶爾閃過暗紅與幽藍交織的毀滅性能量電弧。
這條新生的“手臂”,散發著不祥而危險的氣息。
楚歌嘗試動了一下意念,那雛形手臂的指尖,立刻跳躍起一絲細微的、扭曲空間的幽紫電弧,帶來一陣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和強烈的失控感。
他立刻停止了嘗試。
“省省吧!”老槍警告道,“這新胳膊現在就是個不定時炸彈,老子都沒看懂它的能量結構。在你搞清楚怎麼控製之前,最好彆亂動,除非你想把我們全送上天。”
楚歌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恢複一定的行動力,並搞清楚現狀。
“外麵…情況?”他問道。
“安靜得嚇人。”老槍臉色凝重起來,“那幫軍方的狗崽子沒追來,有點反常。要麼是被你嚇破了膽,要麼就是在憋更大的壞水。至於那個幽藍大家夥…”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它的波動也消失了,可能縮回老巢舔傷口去了,也可能在醞釀更大的動靜。”
“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楚歌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勢,冷汗瞬間浸透了額頭。
“廢話!這破地方要啥沒啥,老子帶的補給快耗光了,你那小丫頭片子的冰封也不知道能撐多久。”老槍罵罵咧咧地遞過來一支粘稠的營養劑,“喝了!彆浪費老子最後的存貨。”
楚歌沒有客氣,接過營養劑艱難地吞下。一股微弱的熱流在冰冷的體內化開,稍微驅散了一絲虛弱。
他閉上眼睛,不再試圖調動那危險的新生力量,而是將意識沉入體內,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永凍水晶那相對穩定的冰冷能量,如同最精細的手術刀,一點點修複著最為致命的傷勢,同時極力安撫、隔離著那些狂暴的熵變和熵蝕能量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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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緩慢而痛苦的過程。每一次能量流轉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爆炸彈。
時間在寂靜的療傷中流逝。老槍則在旁邊不斷調試著那些簡陋儀器,試圖捕捉外界的信號,同時警惕地注意著四周。
不知過了多久,楚歌緩緩睜開眼,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恢複了一些行動的力量。他看向老槍:“有信號嗎?”
“屁的信號!”老槍煩躁地拍了拍一台冒煙的小型聲納儀,“這鬼地方的亂流比老子的腦子還亂!不過…”他頓了頓,幽綠的機械義眼閃爍了一下,“老子剛才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熟悉的能量殘留…像是…林凜那瘋婆娘的冷凍射線留下的痕跡…”
林凜?她也逃出來了?而且似乎就在不遠的地方?
楚歌的心猛地一緊。林凜是敵非友,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巨大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