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老齊家的娃子?”
被喚作王叔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車窗前,一雙粗糙的大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臉上掛著喜色。
我點點頭,隨即介紹起餘安和歐陽明。
李二哥這時也圍了過來,看著我們,聲音裡帶著哽咽。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我們三人,就像是看到了奇跡:
“好!好!回來了就好!你爹要是瞅見你,不知道得高興成啥樣!你們一家子可都出息啊!”
“是啊,要不是你爹,咱屯子早就完了!就是他帶著我們壘牆、搭塔,還有修建那些拒馬,俺們才守下來的!”
兩人說得眉飛色舞,看到我能安全回來,他們心底也十分高興。
短暫的激動過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尖端銳利的木樁所吸引。
許多木樁的尖端和側麵,沾染著幾片已經發黑的暗紅色汙漬,很顯然,那就是喪屍的血液。
我忽然間想起了什麼,心裡‘咯噔’一下,剛剛鬆懈些許的心弦再次繃緊。
我指了指那些血跡,聲音不自覺壓低,“王叔,李二哥,村子裡的情況很不好嗎?這些血......”
我的問題無疑是像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澆熄了兩位長輩臉上剛剛浮現的喜悅。
王叔那張有些胡茬的臉跟著抽搐了一下,他重重歎了口氣,似是回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一旁的李二哥則是下意識避開了我的目光,低頭用腳尖碾著地上的土塊,半晌沒吭聲。
“唉......雨娃子,反正俺們不說,你爹也會告訴你......”
王叔的聲音變得沙啞起來,他抬眼望向屯子裡那些寂靜的屋舍,眼神空洞。
“咱屯子,原先小六百口人呐......熱鬨著呢,鄰裡關係也好......
可那遭天殺的瘟病一來,一傳傳一片,好好的人,說變就變咧,瞪起個眼珠子逮誰咬誰,親爹娘都不認!”
他的描述把我拉回那個恐怖的場景,光是想想就令人膽寒。
“快,太快咧......”
李二哥接過話頭,聲音發乾,帶著後怕,“比山火竄得還快!沒半天功夫,幾乎家家都攤上那鬼事兒!滿村子都是哭爹喊娘,血呼刺啦的......跟那閻王殿開了門沒啥兩樣!”
王叔腮幫子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泥土味的空氣,繼續說:
“那時候全亂套了,是你爹正宇,他頭一個醒過神來,拎著家裡那杆老銃就站到街上。
他吼起來,讓還能動彈的老爺們兒都抄起家夥!管它是鐮刀還是鋤頭,是跟破木棍也得掄起來!”
“可...可那堆鬼東西裡頭,有俺自家炕頭上滴爹娘,有娃他娘啊......”
李二哥的聲音裡帶了哭腔,他用袖子狠狠抹了把鼻子和眼睛,“那......那咋下得去手嘛!那是活生生滴人呐!”
王叔的眼圈也紅了,他使勁眨了眨,渾濁的眼裡布滿了血絲:
“下不去手?下不去手全村都得死絕!
你爹正宇把心一橫......也是沒法子的法子。
他立了規矩,自家......自家的親人,自個兒實在下不去刀的,就......就換著來。”
“換著來?”我心頭猛地一沉,車上的餘安和歐陽明也忽然想到了什麼。
“嗯呐。”王叔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就比如俺家那變了的老娘,是......是你李二哥動的手。
你李二哥家瘋了的婆娘,是......是隔壁張老四幫的忙。
俺......俺處理的,是張老四家那半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