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的暖陽,終於徹底烘乾了一行人身上的寒氣與恐懼。東夷人的寨子,像一顆鑲嵌在翡翠山巒間的巨大貝殼,向這群不速之客敞開了溫潤的懷抱。海岩頭人用最隆重的“海鹽禮”迎接他們——由族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嫗,用浸潤了晨露和七種海藻汁液的粗鹽,輕輕擦拭客人的額頭和手心,寓意洗去風浪的戾氣,帶來大海的祝福。鹹澀微腥的味道,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篝火日夜不熄。薑子牙的身體在陳冰的精心調理和島上的奇珍藥草滋養下,恢複了些許元氣。一日黃昏,海岩頭人帶著幾位眼神睿智的長老,恭敬地坐到薑子牙身邊。他們目睹了老神仙引動金符的威能,對那玄奧的力量充滿敬畏與求知。
“智者,您驅使的金色符文,是海神賜予的波浪嗎?”一位長老指著沙地上自己畫的波浪紋,好奇地問。
薑子牙捋著銀須,溫和地笑了。他撿起幾枚被海風磨圓的白色小石子,又拾起幾片深色的貝殼碎片。“非也,天地萬物,運行皆有軌跡,如同日月交替,潮汐漲落。”他緩緩將石子與貝殼在沙地上擺出簡單的陰陽魚雛形,“這,便是我們認識天地的一種‘地圖’,名曰《周易》。”
他沒有直接講解晦澀的卦象,而是從東夷人最熟悉的海洋講起。用貝殼代表“陰”深邃、包容的海水),石子代表“陽”熾熱、光明的太陽)。他講述潮汐漲落對應著陰陽消長,漁汛的規律暗含天地節律,甚至海鳥飛行的軌跡,也能用幾條簡單的“線”他畫出最初的爻)來推演吉凶。
“風暴來臨前,海豚會躍出水麵示警,這便是‘見微知著’,是‘卦’在萬物中的顯現。”薑子牙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洞悉天地的平和力量。篝火映照著他深邃的眼眸和沙地上那些簡易卻蘊含至理的圖案。長老們聽得如癡如醉,不時發出低低的驚歎,用骨針在隨身攜帶的魚皮上笨拙地描摹那些“線”。海岩頭人更是眼神發亮,他隱隱覺得,這古老的智慧,或許能解開困擾部族多年的某些星象謎題和遠航征兆。
另一邊,餘寶成了孩子們和年輕戰士的“故事樹”。他那生澀的東夷古語,竟在幾天內突飛猛進,混雜著比劃,竟也能繪聲繪色。
“很久很久以前,比最老的鯨魚年紀還要大,”餘寶盤腿坐在巨大的榕樹氣根上,周圍擠滿了眼睛亮晶晶的小腦袋,“在大陸的中央,有兩個偉大的王。一個叫‘紂’,像暴怒的海嘯,用金子造酒池,掛滿肉的林子,卻聽不見百姓的哭泣。”他模仿著暴君猙獰的樣子,引得孩子們一陣驚呼。
“另一個王,叫‘武王’,像…像我們最好的頭人!”餘寶指向正在遠處與薑子牙交談的海岩頭人,“他仁慈,像平靜的港灣,吸引了無數星星一樣多的勇士!有能飛上天的將軍,有力氣搬走大山的壯士,還有智慧像大海一樣深的老神仙!”他笨拙地模仿著雷震子展翅、巨靈神扛山的動作,引得孩子們咯咯直笑。
“最後,在‘牧野’這個地方,像我們遇到‘庫拉肯’那天一樣,天昏地暗!”餘寶的聲音陡然拔高,手臂揮舞,“仁慈的武王帶著星星勇士,打敗了暴虐的海嘯王!大海…不,是大地,恢複了平靜!我們這些人的祖先,就是那些星星勇士的後代,或者…是乘著獨木舟,追尋新家園的漁人後代?”他撓撓頭,有些不確定,但眼神真誠。
一個臉上塗著藍色波紋的少年忍不住問:“那…那‘聞仲’呢?頭人說他是邪惡的大章魚觸手!”
餘寶努力回憶薑子牙偶爾提及的片段:“聞仲?哦!他是暴君紂王最厲害的將軍,像…像最狡猾最凶猛的虎鯊!騎著能噴火的黑麒麟!最後被…被正義的雷霆劈死了!”他做了個誇張的“霹靂”手勢。孩子們發出滿足的驚歎,對“聞仲探子”的恐懼,在祖先同源的熱血故事中悄然淡化。一位旁聽的老戰士,撫摸著骨刀上的古老刻痕,喃喃道:“難怪…你們的眼神,沒有章魚的陰冷。”
寨子邊緣,麵朝大海的堅硬礁石灘,成了臨時的演武場。程真雖未痊愈,但武聖的根基猶在。她摒棄了繁複的套路,隻教最直接、最致命的戰場搏殺術。麵對一群力量強健、習慣大開大合劈砍的東夷戰士,她手持一柄未開鋒的魚骨劍,身形如鬼魅。
“你的力氣,像拍岸的巨浪,”她輕易格開一個壯漢勢大力沉的骨刀劈砍,手腕一抖,魚骨劍的鈍尖已點在他的喉結,“但殺人的鋒銳,隻需要浪尖上一點寒芒。”她聲音清冷,動作卻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每一次格擋、突刺、閃避,都精準地拆解著東夷戰士習慣的發力方式,引導他們尋找那“浪尖寒芒”般的聚力點。戰士們起初不服,幾招下來便被那近乎預判的精準和沛然莫禦的巧勁所折服,學得無比認真。
另一邊,霍去病則帶來了風暴般的衝擊。他改良了東夷人慣用的投矛技巧。“你們的矛,像追逐魚群的飛魚,有力,但軌跡太直!”他拿起一支骨矛,助跑,扭腰,甩臂!骨矛並非直線飛出,而是在空中劃出一道低平迅疾的弧線,如同貼著海麵掠過的信天翁,狠狠紮進百步外一個充當靶子的破舊漁網浮漂中心,力道之大,幾乎將其洞穿!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對付靈活的敵人,或躲在掩體後的‘章魚觸手’,需要這樣的‘掠海之矛’!”霍去病的聲音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他更將簡單的戰場合擊陣型融入東夷人習慣的小隊作戰模式,教他們如何用骨盾交錯掩護,如何用吹箭精準狙殺被同伴纏住的敵人。年輕戰士們熱血沸騰,仿佛看到了駕馭“鎮海鯨骨舟”縱橫四海、驅除“聞仲觸手”的壯闊景象。
造船工坊成了林小山和牛全流連忘返的聖地。麵對那龐大如史前巨獸遺骸的“鎮海鯨骨舟”龍骨,林小山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眼神裡充滿了工程師般的狂熱。
“妙!太妙了!”他撫摸著那巨大玉化骨節上天然的孔洞和紋路,“頭人,這些孔洞,天生就是布置‘筋絡’他指強化結構的內置木肋)和引水渠的絕佳通道啊!省了多少鑿刻的功夫!”他指著榫卯接口處一處受力複雜的節點,“這裡,如果用我們那邊‘鬥拱’的法子,加個小小的楔形暗榫,承受風暴扭力的能力起碼翻倍!”
他連說帶比劃,甚至搶過工匠的貝殼刮刀,在沙地上飛快畫出改進的榫卯結構圖。東夷的老匠師“岩”起初皺著眉,覺得這外鄉人過於大膽。但當林小山用幾根小木棍和貝殼片現場搭出一個微縮模型,展示其承受重壓時的穩固性遠超傳統做法時,老礁岩渾濁的眼睛瞬間亮了,激動地拍著林小山的肩膀,用生硬的中原話連說:“好!好腦子!”
牛全則一頭紮進了“後勤”。他驚訝地發現東夷人用一種混合了海豹油脂、某種火山灰和碾碎的貝殼粉的粘稠膏泥來填補船板縫隙,防水效果極佳,但味道腥膻刺鼻。
“這‘防水膏’好是好,可這味兒…時間長了,好菜都熏成鹹魚了!”牛全捏著鼻子,眼珠一轉,拉著負責熬製膏泥的婦人比劃,“試試這個!烤椰子肉榨出的油,加上島上那種粘糊糊的‘眼淚樹脂’某種樹膠),再拌點曬乾的香草末!”他貢獻出了自己珍藏的幾味去腥增香的調料粉。
婦人將信將疑地按他的法子熬了一小鍋。新熬製的膏泥不僅粘稠度更佳,冷卻後彈性十足,更散發著一股淡淡的、令人愉悅的椰香混合草木清香。消息傳開,牛全瞬間成了工坊的“香餑餑”,婦人們爭相向他請教“香料魔法”,連老岩岩都忍不住討要了一小包撒在自己的煙葉裡。
陳冰的身影則穿梭在寨子的每一個角落。她的“生生造化丹”之力雖未恢複,但浩瀚的醫道知識讓她成了島民眼中的“生命女神”。
一個因深海采珠被劇毒水母蟄傷、全身潰爛高燒的少年,在陳冰用銀針引導體內鬱積的毒素、輔以搗碎的清涼海藻和特製草藥外敷後,高熱奇跡般退去,潰爛處開始收斂生肌。少年的母親跪在陳冰麵前,淚流滿麵,親吻她的裙角。
她更發現島民們普遍有關節腫痛的頑疾,與常年接觸冰冷海水和島上特殊的潮濕環境有關。她帶領婦女們辨識後山陽坡幾種不起眼的灌木和藤蔓,教她們熬煮藥浴湯劑。“每天勞作回來,用這溫水泡上一刻,就像被溫和的海浪輕輕按摩筋骨。”她溫婉地解釋。幾天後,寨子裡此起彼伏的關節呻吟聲明顯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泡完藥浴後舒坦的歎息。
陳冰還細心整理了島上特有的藥草,與東夷本就有的一些土方相互印證補充,用燒焦的樹枝在刮淨的樹皮上繪製簡易的《海嶼本草圖》,標注效用和禁忌。這份凝聚著智慧與慈悲的圖卷,被海岩頭人鄭重地收藏在祭祀海神的聖洞裡。
蘇文玉沒有參與熱鬨的傳授,她更多時候是站在寨子最高處的了望台,俯瞰著整個島嶼的地形,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權杖上那條灼熱不減的蛇紋。欲望宮闕的崩塌和相柳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東夷人的熱情接納,讓她感受到責任。
幾天後,她將海岩頭人和幾位長老請到了望台。權杖輕點,一道微弱的星輝投射在沙盤用濕潤的沙土堆砌的島嶼模型)上。
“頭人,你看這裡,”星輝凝聚在環抱海灣的幾處天然礁石隘口,“若在這些地方,依著礁石的走勢,沉下巨大的、布滿尖刺的‘海籠木’一種異常沉重的鐵木),再用堅韌的藤蔓在特定潮位時交錯拉起,形成水下拒馬。尋常舟船強行闖入,必被洞穿或纏住槳櫓。”
她又指向幾處視野極佳、易於隱蔽的山崖:“這些高點,可設‘觀潮哨’,不必派人死守。用打磨光滑的巨大海螺殼,底部鑽孔,串聯堅韌的魚腸線,埋於地下,一直連到寨中烽火台。若有敵情,隻需在螺殼口輕輕敲擊,聲音便能順著絲線傳遞示警,聲如悶雷,比烽煙更快。”
最後,星輝落在寨子周圍的密林:“林中多植帶毒刺的藤蔓,輔以巧妙的引導。若有敵人登岸強攻,引入林間小道…這些藤蔓,便是活的陷阱。”
她的方案,充分利用了島嶼地形和東夷人熟悉的海島材料、生物特性,將防禦與自然融為一體,化被動為主動。海岩頭人聽得心潮澎湃,這遠比他想象的挖壕溝、築土牆高明百倍!他當即下令,調集人手,依照蘇文玉的星圖開始布置這“星輝之網”。
陽光普照,海風送爽。薑子牙的智慧、餘寶的血脈共鳴、程真霍去病的剛毅、林小山牛全的巧思、陳冰的仁心、蘇文玉的遠略,如同涓涓細流,彙入了東夷部族這片古老的海灣。隔閡在共同的勞動、傳授與守護中冰雪消融。這座美麗的島嶼,不再僅僅是避風港,它正悄然化作一座凝聚了眾人智慧與力量、準備迎接未知風暴的海上堡壘。
喜歡楊貴妃日本秘史之千年血脈密碼請大家收藏:()楊貴妃日本秘史之千年血脈密碼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