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深處隱秘的山坳,成了複仇的熔爐。晝夜不息的敲打聲、淬火聲、低語聲,取代了往日的死寂。焦糊的空氣裡,彌漫著鐵鏽、硝石和壓抑的怒火。
殘破的鐵匠爐重新燃起,炭火映照著鐵蓮花汗涔涔的臉。她赤膊掄著半截鐵軌改成的重錘,每一次砸下都火星四濺,帶著刻骨的恨意:“惡來的狗崽子,嘗嘗你鐵奶奶新打的‘斷骨錐’!”一塊扭曲的商軍盾牌在她錘下被硬生生砸成鐵餅,再被燒紅鍛打成三棱透甲的箭簇。旁邊,幾個跟著她多年的老鐵匠沉默而高效地修補著卷刃的刀劍,將仇恨熔進每一次淬火。
林小山則帶著一群手腳麻利的年輕人,在溪邊空地上搗鼓著更危險的玩意。牛全留下的“臭魚爛蝦奪命膏”配方成了核心。他們收集鬆脂、熬煉焦油,混合碾碎的火硝和硫磺,小心翼翼地灌進各種能找到的容器——破瓦罐、竹筒、甚至掏空的硬葫蘆。
“輕點!二狗子!這玩意兒可比你婆娘脾氣還爆!”林小山瞪著一個毛手毛腳的小夥子,自己卻用一根細長的竹管,將研磨得極細的磷粉吹進膏體表麵,動作輕得像在伺候祖宗。他背上的傷疤在彎腰時隱隱作痛,卻隻讓他眼神更狠:“聞仲老狗的糧倉?老子讓你變燒烤架!”
程真和鄧嬋玉這對“冷熱雙煞”,則負責打磨最致命的尖牙。溪邊磨刀石旁,程真青鋒劍出鞘,寒光如水,她以劍為示範,手腕翻飛間,一柄柄鏽跡斑斑的腰刀被重新賦予削鐵如泥的鋒芒,動作精準得如同尺量。鄧嬋玉則專注於她的弓與箭。她撫摸著跟隨自己多年、弓臂已現裂紋的長弓,眼中是戰士對夥伴的疼惜。她仔細挑選韌性最佳的柘木枝,用魚鰾膠和麻線纏繞加固,再將鐵蓮花新打的箭簇小心裝上,每一支箭羽都修剪得如同飛鳥的翎毛。“弓如霹靂弦驚,”她低聲對身邊練習的年輕獵戶說,“心要靜,眼要毒,手要穩。想著山下那些燒焦的林子,死去的鄉親。”
小鳳和金絲猴王成了最靈動的補給隊。金毛憑借對山林的熟悉,總能避開商軍巡邏,帶回野果、塊莖甚至獵到的山雞野兔。一次,它竟拖回了一匹在混亂中掙脫、瘸了腿的商軍戰馬!那馬雖瘦,骨架卻高大。
“好馬!”鄧嬋玉眼睛一亮,不顧馬兒的驚恐嘶鳴,上前輕柔地撫摸它頸側,熟練地檢查蹄鐵和傷腿,“腿傷不重,能治!有了它,我們的‘腿’就快多了!”這匹意外得來的戰馬,點燃了眾人尋找更多坐騎的希望。
三日後,黎明前的黑暗最濃時,一切準備就緒。
林小山和程真再次站在了嚴重變形、帆布上多了幾處補丁的熱氣球藤筐邊。火盆裡,特製的緩燃膏幽幽吐著火舌。筐裡堆滿了用藤網固定的“火油雷”——那些灌滿致命膏體的瓦罐葫蘆。
鄧嬋玉、鐵蓮花、小鳳以及十餘名挑選出的最精銳、最熟悉地形的獵戶和義軍老兵,已悄然潛至山下密林邊緣。每人背負長弓,箭囊裡插滿了特製的火箭箭簇裹著浸油的麻布,混有磷粉)。鄧嬋玉輕輕撫摸著那匹被命名為“驚帆”的瘸腿戰馬,它似乎也感受到了大戰前的凝重,不安地打著響鼻。金絲猴王蹲在高高的樹梢,熔金般的豎瞳警惕地掃視著遠方商軍大營的燈火。
“風起了!是時候了!”林小山感受著逐漸加強的東南風,眼中跳躍著瘋狂的火光。
程真默默檢查了青鋒劍和固定在筐邊的幾支備用短矛,對鄧嬋玉的方向用力點了點頭。
藤筐再次掙脫大地的束縛,在東南風的推送下,如同幽靈般升入墨藍色的夜空,朝著商軍大營後方那片燈火最密集、守衛最森嚴的區域——屯糧重地滑翔而去。
高空寒風如刀。林小山操控著風門和火勢,藤筐在氣流中顛簸,每一次晃動都讓筐裡的“火油雷”發出危險的碰撞聲。程真半跪在筐邊,青鋒劍出鞘半寸,冰冷的眼眸穿透黑暗,死死鎖定下方如同棋盤般排列的巨大倉庫輪廓。商軍的巡邏火把像移動的螢火蟲,更遠處營寨的喧鬨聲隱隱傳來。
“左舵三…穩住…避開那塔樓上的火光!”林小山的聲音在風中被撕扯得斷斷續續,他緊張地調整著方向。突然,一股下沉氣流襲來,藤筐猛地一墜!
“小心!”程真閃電般探手,一把按住一個即將滾落的火油雷罐!
藤筐擦著一座高大哨塔的頂端掠過,帆布邊緣甚至掃掉了塔頂的一片瓦礫!下方傳來哨兵疑惑的呼喝和火把的晃動。
“好險…”林小山抹了把冷汗,心有餘悸。
終於,目標區域清晰地出現在正下方!數十座巨大的倉廩如同伏地的巨獸,在月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
“就是現在!程女俠!”林小山大吼,眼中再無半點嬉笑,隻剩下冰冷的殺意!
程真會意,兩人如同配合了千百次。程真用劍鞘精準地挑開固定藤網的卡扣!林小山則看準風向和下方倉庫的排列,如同最瘋狂的投彈手,將筐中的“火油雷”一個接一個,狠狠地朝著下方不同的倉庫屋頂砸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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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你!給老子燒!”
“給鐵叔和兄弟們報仇!”
瓦罐、葫蘆帶著死亡的呼嘯,如同隕石般砸向毫無防備的屋頂!
“砰!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