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漏號”如同擱淺的巨獸,歪斜在朝歌城外的蘆葦蕩中。昔日王都的輪廓在暮色中顯現,卻非鼎盛氣象。高聳的城牆多處坍塌,巨大的裂口被粗糙的原木和巨石勉強堵塞,殘留著烈火焚燒的焦黑。城門處盤查森嚴,身著陳舊商軍皮甲、卻眼神陰鷙的士兵來回巡邏,腰間懸掛的並非商軍製式銅牌,而是刻著三足怪鳥的粗糙木符。空氣中彌漫著塵土、腐爛和一種無形的肅殺。
“好家夥…這哪是王都,分明是狼窩!”牛全縮在蘆葦叢裡,圓臉皺成一團,小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城頭飄著的、繪著扭曲玄鳥的黑色旌旗,“連耗子鑽進去都得被扒層皮!”
陳冰將最後一點碧綠的藥膏塗抹在程真眉心。那青黑邪氣已蔓延至鬢角,如同猙獰的蛛網。程真氣息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身體間歇性抽搐。“定魂木隻剩半寸…九轉還魂草是她最後的希望,傳說隻生長在朝歌宗廟廢墟下的‘幽冥圃’…”她聲音低啞,帶著不容置疑的急迫,“但碎片…在九鼎之下…時間…”她沒說下去,沉重的壓力扼住了每個人的喉嚨。
“分兵!”霍去病斬釘截鐵,鎢龍戟的鋒刃映著殘陽的血色,“我去九鼎!奪碎片!林小山,你帶陳冰和小宜去幽冥圃,找藥!”他目光銳利如鷹,直刺林小山,“孰輕孰重,你分得清!碎片關乎天下!”
林小山半跪在程真身旁,粗糙的大手包裹著她冰涼的手指,古銅色的臉龐在陰影裡繃緊如岩石。救摯愛?還是阻浩劫?這抉擇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心尖。他看著程真灰敗的容顏,感受著她指尖微弱的脈動,猛地抬頭,眼中是孤狼般的決絕:“真兒等不了!我去幽冥圃!”他轉向霍去病,一字一句,“碎片重要,但若她死,我要這天下何用?九鼎,交給你了!”
“你!”霍去病額角青筋暴起,戟杆捏得咯咯作響。牛全急得直搓手:“都這時候了還吵!要不…要不擲銅錢決定?”被陳冰狠狠瞪了一眼。
“城南枯井,接頭。”霍去病強壓怒火,從牙縫裡擠出字,“拿到東西,那裡彙合!彆誤事!”說罷,玄甲身影如狸貓般滑出蘆葦叢,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城牆的巨大陰影裡。
夜色如墨,吞噬了殘垣斷壁。城南荒僻處,一口被枯藤纏繞的古井如同巨獸蟄伏的咽喉。林小山、陳冰、小宜和背著程真的牛全他自告奮勇當腳力),屏息潛伏在斷牆之後。約定的子時將至。
井口傳來三聲間隔規律的、仿佛石子落水的輕響——正是蘇文玉約定的暗號。
林小山眼神微亮,正要現身。小宜卻猛地抓住他的衣角,小臉煞白,胸前的引靈玨微微震動:“小山哥…不對…井裡有…有很臭很臭的味道…像…像歸墟裡那個壞蛋!”申公豹殘魂的邪氣!
林小山瞳孔驟縮!幾乎同時,井口幽光一閃,一個身披鬥篷、麵覆輕紗的身影輕盈躍出。身姿窈窕,赫然是蘇文玉!她手中托著一枚小巧的青銅虎符,聲音透過麵紗傳來,帶著蘇文玉特有的清冷:“去病何在?東西帶來了嗎?”那聲音惟妙惟肖,連尾音的細微轉折都一模一樣。
林小山心中警鈴大作,腳步卻未停,沉聲道:“蘇局長?霍校尉去了九鼎。程教官急需九轉還魂草,不知…”
“草在井底密道。”假蘇文玉語氣急促,帶著關切,“事不宜遲,隨我來!”她轉身欲引眾人入井。
“且慢!”林小山突然喝道,目光如炬鎖定她腰間懸掛的一枚玉佩——玄鳥銜環!“蘇局長,臨彆時你贈霍校尉的玉佩,玄鳥尾羽是幾根翎毛?”
假蘇文玉身形猛地一僵!麵紗下的眼神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慌亂。真正的蘇文玉佩,玄鳥尾羽是象征周天之數的九根,而霍去病在船上爭執時看得分明,林小山也瞥見過!眼前這枚玉佩的玄鳥尾羽…赫然隻有八根!
“動手!”假蘇文玉尖嘯一聲,聲音瞬間變得如同金屬刮擦!鬥篷炸裂,露出裡麵扭曲蠕動的黑氣!枯井周圍的地麵瞬間塌陷,數條由汙穢泥漿和骸骨組成的觸手猛地探出,纏向眾人!空氣中彌漫開濃烈的硫磺與屍臭!
“申公豹!陰魂不散!”林小山怒吼,短刺出鞘,烏光斬向纏來的觸手!陳冰銀針如雨,射向假蘇文玉麵門!牛全怪叫著將程真護在身後,掏出那受潮的“癢癢粉”胡亂撒出!
那假蘇文玉身形在泥漿觸手間詭異飄忽,發出夜梟般的狂笑:“林小山!你重情重義?好!本座便讓你看個夠!”她枯爪一揮,一道汙穢的黑氣射向昏迷的程真!
“真兒!”林小山肝膽俱裂,不顧一切撲過去阻擋!
黑氣並未攻擊程真,而是在她身前炸開,化作一片粘稠的幻境!幻境中,程真赫然睜眼,雙眸卻是一片邪異的墨綠!她手持青鋒劍,劍氣帶著汙濁的黑氣,癲狂般斬向林小山和小宜!口中發出非人的嘶吼:“死!都去死!”
“不——!”這直擊心底最恐懼的畫麵,讓林小山心神劇震,動作瞬間遲滯!一條粗壯的泥漿觸手趁機狠狠抽在他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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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林小山噴出一口鮮血,踉蹌撲倒!
“小山哥!”小宜目眥欲裂,胸中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與守護意念轟然爆發!引靈玨白光暴漲!他稚嫩的雙手結出一個極其生澀、卻蘊含大道至理的印訣——黃石公傳承的“破妄印”!
“邪魔!散!”
純淨的靈光如同破曉之劍,狠狠刺入那汙穢的幻境!幻境中的邪惡化身程真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如同泡沫般碎裂!真實的程真依舊昏迷,但眉心的邪氣被這純淨靈力一衝,竟微微退縮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