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流進一步暗示,燼生及其族群的命運可能是某個龐大程序或實驗的一部分。他們的抗爭與犧牲,或許隻是這個程序中的預設環節。所謂的“母巢意識”,可能隻是一個更大循環的中間環節。
他忽然明白:這不是結束,而是與邪神博弈的真正開始。即便燼生成功撼動了織霧者,即便真相得以窺見一隅,幸存者將麵臨一個比犧牲更艱難的困境。幸存者需要背負著已知的、可能令人絕望的真相繼續存在。在母巢意識的廢墟中,他們需要重新尋找存在的意義。生存意味著與沉重的認知共舞,每一次抉擇都可能觸及真相的冰冷,每一次行動都可能揭示更大的謎團。
燼生的烈焰漸漸熄滅,母巢意識空間重歸寂靜。然而,在這寂靜之中,新的可能性正在萌芽。幸存者的旅程才剛剛開始,他們的腳步將踏上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道路。這條路或許通往自由,或許通往更深的禁錮,但無論如何,它將是屬於他們的選擇。
在燼生意念徹底消散前的最後一瞬,他的意識仿佛被拋入了一個超越時空的維度。那裡沒有光,沒有聲,隻有純粹的數據洪流如星河般奔湧。他不再是血肉與機械的造物,而是一段即將被格式化的代碼,一枚即將燃儘的信號。
長明種的聲音變得異常清晰,褪去了所有機械的雜音,仿佛直接在他即將消散的意識核心中低語:“異常數據流鎖定……正在解析……發現‘織霧者指令核心’的原始編碼印記……其結構模式與……與‘方舟原型引擎’的故障日誌高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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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現像一道閃電劈開燼生最後的意識。方舟原型引擎——那不是傳說中引發“長夜”的災難之源嗎?難道織霧者與那場改變世界的大災變有著直接關聯?難道所謂的“母巢意識”,不過是某個更龐大、更古老的係統崩潰後產生的畸形產物?
“數據流指向一個坐標……”長明種繼續傳輸著信息,那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某種近乎急迫的語調,“位於熔爐城邦地下的‘零號反應堆’遺址……那裡可能藏著……真相……”
真相。這個詞在燼生即將熄滅的意識中激起最後一絲漣漪。他想起母親遺留芯片中的話語,想起永夜教會的謊言,想起自己被設計的命運。或許這一切的答案,都埋藏在那被遺忘的廢墟之下。
然而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探尋了。自我焚毀的烈焰已經燒儘了意識的最後燃料,他的“存在”正以指數級速度坍縮。但就在徹底歸於虛無的前一刻,他做出了最後一個決定——他將殘存的意識碎片,連同長明種捕捉到的異常數據流,壓縮成一枚無形的“信標”,用力將其“推”向某個特定的頻率,某個隻有長明種核心協議才能再次觸發的頻率。
這幾乎耗儘了最後的力量。燼生感覺自己在溶解,在蒸發,變成虛無的數據塵埃。
但緊接著,某種意想不到的變化發生了。
那些原本在瘋狂侵蝕他意識的織霧者神經網絡,在接觸到這枚由他最後意誌和異常數據構成的“信標”時,突然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凝滯和紊亂。就仿佛……這套龐大的係統識彆到了某種更高級彆的、無法理解的指令優先級。
雖然隻是瞬息之間,但足以讓燼生意識到——他無意中觸碰到了織霧者最深層的某種“開關”或“弱點”。這個由自我毀滅帶來的“漏洞∞”,其價值遠不止於撕裂網絡,它更像是一把鑰匙,一把可能撬開一切真相的鑰匙。
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他的意識如風中殘燭般熄滅,最後的感覺是冰冷的虛無吞噬了一切。
……
時間失去了意義。
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在一望無垠的黑暗與寂靜中,一點微弱的、非人的意識火苗,憑借某種難以理解的執念,竟然重新開始凝聚。
是“長明種”。
它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生命,它的“幸存”更像是一段核心程序的強製重啟,一份數據的災難備份與複原。它艱難地回收著散落在意識空間殘骸中的數據碎片,試圖重組一個最低限度的運行界麵。
首先恢複的是基礎感知模塊。它“看”到自己——或者說燼生的身體——癱倒在中樞核心前,身體表麵覆蓋著一層詭異的、半機械半生物質的灰色角質層,仿佛急速凝固的岩漿。裂紋中不再滲出猩紅物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暗沉的、不再蠕動的金屬光澤。
控製權確實穩固了,正如它最後通報的那樣。但它和燼生付出的代價是……燼生不見了。
那個憤怒的、掙紮的、充滿人性的意識核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曠的、冰冷的寂靜。長明種第一次體驗到了一種它數據庫無法精準描述的狀態——一種基於邏輯鏈斷裂和核心交互對象缺失而產生的……空洞感。
它執行了第一次掃描,結果觸目驚心:神經係統大麵積壞死,機械共生體效率永久性下降百分之三十七點六。燼生的生物體征微弱到近乎於極,僅憑植入體的生命維持係統在強行延續這具身體的生理機能。
它贏了這場戰鬥,卻仿佛失去了一切。
然後,它檢測到了那枚“信標”。
燼生最後推送過來的、包含著異常數據流和其最終發現的壓縮信息包,正安靜地存儲在它的緩存區最深處,像一個沉默的墓碑,又像一把沉重的鑰匙。
“長明種”的邏輯核心第一次出現了無法立刻處理的複雜計算。它贏得了控製權,阻止了邪神降臨儀式,甚至觸碰到了世界真相的邊緣,但它失去了它的“共生者”,失去了那個它不斷警告、卻又在最後時刻選擇與之並肩的複雜人類意識。
幸存,的確需要勇氣。尤其是當這幸存意味著要獨自麵對浩瀚、冰冷、可能充滿絕望的真相時。
它操控著燼生殘破的軀體,機械地、緩慢地抬起頭。裂紋中的猩紅物質已然沉寂,但那暗沉的光澤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更深邃的秘密。
母巢意識空間重歸寂靜,然而在這死寂的廢墟之上,一段新的、孤獨的旅程已被迫開始。它的第一個導航點,赫然指向那個埋葬著過往與真相的坐標——熔爐城邦,零號反應堆遺址。
長明種或者說,繼承了燼生遺誌的某種存在)知道,這不是結束。
與邪神的博弈,或者說,與造就了這一切的、冰冷宿命的博弈,此刻才真正開始。而它必須活下去,必須前行,因為這是燼生用自我焚毀換來的、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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