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天海市的天色沉得像是倒扣的墨汁缸,壓得人喘不過氣。
寫字樓裡的空調還在不知疲倦地運轉,發出沉悶的嗡鳴,卻驅不散那股粘稠的悶熱。
林川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關掉電腦屏幕上最後一個報表窗口。
又是一天結束了,毫無新意。
隔壁工位的同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抱怨:“這什麼鬼天氣,早上還晴空萬裡,下午就悶得像蒸籠一樣。”
林川沒有接話,隻是默默將筆記本電腦塞進雙肩包。
他走到窗邊,望向外麵。
天空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黃色,高樓大廈仿佛被籠罩在一層薄紗中,遠處天際線處堆積著濃重的、泛著詭異紫色的雲層。
“看樣子要下暴雨了。”
身後的同事湊過來看了一眼,“嘖,這雲的顏色有點嚇人啊。”
林川微微皺眉。
他在天海市生活了五年,從未見過這種顏色的雲。
那紫色深得發暗,在雲層翻湧間偶爾透出幾絲血紅般的亮光,轉瞬即逝,讓人懷疑是不是眼花了。
“走了,明天見。”
同事拍拍他的肩膀,匆匆離開。
林川最後看了眼窗外,那種莫名的心悸感又來了。
不像是因為糟糕的天氣,更像是一種直覺上的不安,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無聲地預警。
他乘電梯下樓,走出寫字樓大門時,那股悶熱立刻裹了上來,空氣潮濕得能擰出水來。
一陣風吹過,帶來一股奇異的味道——像是鐵鏽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腥氣,又隱約帶著點臭氧般的清新,矛盾而又令人不適。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家庭群聊“長州一家親”的消息。
媽媽發來一條語音:“川,天海天氣怎麼樣?新聞說那邊可能會有暴雨,你下班趕緊回家,彆在外麵逗留。”
爸爸緊隨其後補充道:“記得關好門窗,聽說這次雨勢不小。”
林川心裡一暖,打字回複:“剛下班,正準備回去。你們那邊怎麼樣?也下雨了嗎?”
等待回複的間隙,他抬頭望天。
雲層更低了,那詭異的紫色越發明顯,偶爾有閃電在雲層深處閃爍,卻不是平常的亮白色,而是一種接近血紅的暗光。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室友李銳發來的消息:
“川哥,回來路上小心點,外麵天氣邪門得很!我剛看到好幾個人在路邊吐了,說空氣裡有怪味讓人頭暈。”
林川皺眉,回道:“你也感覺到了?空氣確實有股怪味。你沒事吧?”
“我還好,就是有點悶。你快點回來,感覺真的要下大雨了。”
就在這時,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了下來,劈裡啪啦地打在水泥地上,濺起一朵朵深色的水花。
林川連忙撐開傘,但狂風立刻將傘麵吹得翻折過去,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臉上、身上。
那雨水中攜帶的腥氣更加明顯了,幾乎令人作嘔。
街上頓時亂成一團。
沒帶傘的行人驚叫著衝向街邊的屋簷,車輛紛紛打開車燈,在逐漸密集的雨幕中緩慢前行。
林川眯著眼,艱難地辨認著方向,朝著地鐵站快步走去。
地鐵站裡擠滿了避雨的人,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那種奇怪的腥味。
許多人捂著口鼻,表情不適。林川聽到身邊一個女孩對同伴說:
“這雨味道好怪,我喉嚨有點不舒服。”
她的同伴咳嗽兩聲:“我也是,感覺喘不過氣來。”
林川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確實感到呼吸道有輕微的刺痛感,不過並不嚴重。他拿出手機,看到父母已經回複:
“長州還沒下雨,但天也陰得厲害。你放心,我們都到家了,門窗都關好了。”
他稍微安心,又給李銳發消息:“我在地鐵站,雨太大了,等小一點再回去。你關好門窗了嗎?”
“早關好了!這怪味從縫裡鑽進來,我正拿膠帶封窗縫呢!”
李銳回複得很快,還附了張照片,窗戶縫隙確實被透明膠帶封住了。
林川忍不住笑了,這家夥總是這麼誇張。但這次,他隱隱覺得李銳的做法或許並不誇張。
地鐵在漫長的等待後終於進站,林川隨著擁擠的人流擠進車廂。
空氣中混雜著雨水的氣味、汗味和那種無處不在的怪味,令人頭暈目眩。
他抓住扶手,閉上眼睛,試圖壓下心頭越來越強的不安。
車廂內的屏幕正在播放新聞,女主播的聲音被噪音掩蓋得斷斷續續:
“...異常天氣...建議市民儘量減少外出...如遇不適請及時就醫...”
身邊一個大哥大聲講著電話:“喂?喂!聽得到嗎?這鬼天氣信號也不好...我知道了,接到孩子就馬上回家...你說什麼?超市水被搶光了?怎麼回事...”
林川的心沉了下去。他再次拿出手機,發現信號格在無服務與一格之間搖擺不定。
那種直覺上的預警感越來越強烈,仿佛有無數細針輕輕刺著他的神經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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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比平時多花一倍的時間,地鐵終於到達離出租屋最近的車站。
雨勢稍小,但仍在持續,地上的積水已經漫過腳踝,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黑色,還泛著淡淡的油光。
林川小心翼翼地避開積水深的地方,朝著城中村快步走去。
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經關門,隻有一家便利店還亮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