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的手指剛觸到生死簿殘頁,焦黑的邊角便簌簌剝落,如灰燼般散在掌心。他想握緊,可指尖剛收力,整張殘頁便劇烈震顫,裂紋自中心蔓延,幾乎要在他手中化為飛灰。通天的手臂橫在他胸前,掌心抵住後背,法力如細流般持續灌入,卻像滴水入沙,轉瞬被那殘破的肉身吸儘,不見絲毫起色。
“你動用了本源。”通天聲音低沉,指節因持續輸送法力而泛白,“不是一次兩次,是連根拔起。你拿什麼撐下去?”
蕭戰沒答。他喉嚨裡堵著腥甜,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碎玻璃。識海中,混沌青蓮僅剩十二瓣,蓮瓣邊緣焦枯卷曲,光華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燭九陰之瞳的金色螺旋早已停滯,神魂如被撕裂的布帛,千瘡百孔。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
通天抬眼掃向四周,地府殘墟死寂無聲,連風都凝滯。他咬牙,掌心法力猛然加壓,卻見蕭戰嘴角溢出一道黑血,順著下頜滴落,砸在殘頁上,竟被瞬間吸儘。
“再這樣下去,你三日內必死。”通天沉聲道,聲音裡透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凝重。
就在此時,天外一縷金光垂落。
無聲無息,不帶絲毫波動,卻如晨曦破夜,直入心脈。那金光無形,卻溫潤如春水,順著蕭戰斷裂的經脈緩緩流淌,所過之處,枯竭的血肉竟微微泛起生機。識海中,混沌青蓮猛地一震,殘瓣竟微微轉動,似嗅到了某種久違的氣息。
一道神念,悄然入識。
“人族之基,不可斷。”
聲音輕如耳語,卻如驚雷炸響。蕭戰瞳孔一縮——是女媧!她未現身,未留影,隻以神念渡力,便將一股浩瀚之力注入他心脈。那金光並非純粹法力,而是帶著厚重、溫養、生生不息的意誌——是功德。
造人功德。
他瞬間明白。女媧以造人之功,積攢無量功德,本可自用,卻在此刻,隔空渡來。不是為了他,是為了人族。因為他護人族之誌,與她道相合。
“原來……功德,是這麼用的。”蕭戰喃喃,意識在生死邊緣掙紮,卻有一絲清明驟然點亮。
他不再抗拒那金流,反而主動張開神魂,以盤古血脈為引,將功德之力引入脊柱。刹那間,十二經脈如乾涸河床突逢江海,轟然貫通。斷裂的筋骨在金光中重組,碎裂的臟腑緩緩彌合,七竅滲血止住,焦黑的皮膚下泛起微弱紅潤。
識海中,混沌青蓮殘瓣緩緩旋轉,開始吸收逸散的功德氣息。可蓮心深處,仍有抗拒——功德非戰力,非神通,它不殺伐,不鎮壓,它隻護持,隻滋養。青蓮本能排斥這種“無用”之力。
蕭戰卻笑了。
他想起三百年前,女媧以山河社稷圖庇護人族村落,擋下妖族鐵騎;想起她以五彩石補天,救萬靈於傾塌之下;想起她親手捏土造人,賦予靈智,不求回報。
她所行,皆為“護”。
而他呢?
他斬妖、破陣、鎮叛魂,看似殺伐果斷,可每一次出手,背後都是為了護住那片弱小的人族疆土,護住那些在洪荒夾縫中掙紮求存的生靈。他護通天,護三清,護一切不願屈服於天道壓迫之人。
“護道之誌……才是功德的根。”他心中頓悟。
刹那間,心念一動。
他不再將功德之力用於修複自身,而是主動將其灌入混沌青蓮核心,以“守護人族”之願為契,以“護持萬靈”之誌為引,將那股浩瀚之力,儘數注入蓮心。
嗡——!
青蓮驟然一震。
第一瓣,複蘇。
金光自蓮心迸發,沿著蓮瓣脈絡蔓延,焦枯褪去,青光重現,金紋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