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背靠著燒焦的岩壁,手指插進石縫,指甲翻了,血從指腹滲出來。左臂那股黑氣正往下退,仿佛潮水退去,可每退一寸,骨頭縫裡就鑽出一陣刺癢,像是血管在重新長。
通天站在他前頭半步,劍沒收,手還死死按在劍柄上。後土離得不遠,肩上的傷還在淌血,她盯著蕭戰,眼都沒眨一下。
地縫裡靜了,黑霧也不動了。誰都沒動。
“底下還有東西。”蕭戰開口,嗓子啞得像砂紙刮鐵。
通天沒回頭,隻從喉嚨裡擠出一句:“你剛才那一招,不是用手碰的。”
“不是。”蕭戰閉眼,神識沉進識海。混沌青蓮浮著,蓮心那點光忽明忽暗,既非提示也非任務,而是仿佛在等待他。
他用盤古血引,一縷血勁探進去。蓮影一晃,無數細絲冒出來,像蛛網,又像根,密密麻麻連成片。
他“看見”了。
清夔牛那會兒,青光不是亂散的。它順著一條線走,從他掌心出發,鑽入獸頭,在某個點炸開——那是個黑點,既是結也是眼。
再往前推,九尾狐、饕餮、雷鵬……每一頭魔獸身上都連著這樣一根線,線的另一端通向地底。
“不是我清了魔氣。”他睜眼,聲音壓得低,“是它斷了源頭。”
通天轉頭:“誰的?”
“血祭司。”蕭戰按住左臂,反噬的疼還在,但他沒管,“它用血咒拴著這些獸,念頭一動,獸就動。我那一掌,其實是順著線,把‘因’給斬了。”
話剛落,地底一震。
不是炸,不是噴,是某種東西在動,像心跳,又像呼吸。
三道裂縫猛地撕開,比之前深,比之前寬。黑氣裹著腥風衝上來,三頭巨獸躍出。
一頭似龍非龍,背生雙翼,眼是熔岩,嘴裡噴黑火——混沌犼。
一頭通體漆黑,鱗甲如鐵,腿粗得像柱子,踩一下地就裂——玄冥。
最後一個,身子半透明,體內有星河流轉,頭上有角,眼睛閉著——燭龍殘影。
聯軍嘩地後退。帝江提斧衝上去,一斧劈向犼爪,火星四濺,斧刃崩口。犼反手一甩,帝江飛出去,砸進石堆,碎石嘩啦塌了一片。
玄冥張嘴,噴出一道黑氣,將正麵的巫族連人帶盾掀飛十幾丈。燭龍殘影飄在半空,即便閉著眼,它所過之處,空氣都凝成了冰渣。
“撐不住。”風伯退到後土邊上,戰旗斷了一角,“這三頭比之前的強太多。”
後土咬牙想衝,肩上傷一抽,動作慢了半拍。
蕭戰沒動。他閉眼,神識再沉進識海。
混沌青蓮猛顫,蓮心那團光越來越亮,光絲活了,一根根往他神識上纏。疼,像有人拿針紮他腦仁,他沒退。
他想起那晚,後土戰陣瀕臨崩潰,他伸手貼在她背心,那一瞬,她肩上的黑氣竟退了半寸。並非他用了多大勁,而是那股力量順著某種聯係鑽了進去。
“因果……”他低聲,“有因才有果。魔氣是果,血祭司施咒是因。我清的不是果,是斷了因。”
識海裡,他伸手,一把抓住最粗那根光絲,順著它往深處探。
刹那,他“看見”了。
地底百丈,血祭司盤坐在骨壇上,手結印,七根骨釘插在身周,每根連著血線,通向地麵三頭獸。嘴在動,無聲念咒,額心裂開一道縫,裡麵是旋轉的黑渦。
——命魂。
蕭戰睜眼,瞳孔一縮。
視野變了。
他看見帝江和犼對戰,每一招落下,犼頭頂就浮出一道血線,通向地底。玄冥噴黑氣時,頸後也有線閃。燭龍殘影最清楚,三道線纏在獨角上,像繩子。
“看得見……”他喃喃。
通天察覺不對,扭頭看他:“你眼睛——”
蕭戰沒答。他抬手抹臉,指腹帶出血——是鼻血。
他爬上高岩,盤古血在經脈裡轟響。雙眼死死盯住三頭獸,那三道血線清晰得像刻在空中。
雙手結印,血勁從眼裡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