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走出通道,腳下一滑。
踩到了骨頭。
一具乾屍躺在地上,頭骨滾到牆邊,眼窩裡還閃著微弱的火光。他沒低頭看,也沒停下,往前走了兩步,眼前豁然開闊。
祭壇很大,黑石鋪地,中央一根粗大的樹根破土而出,扭曲著向上延伸,表麵布滿鼓起且如血管般搏動的瘤狀物。樹根四周,無數根須從地下鑽出,貫穿了懸在半空的人影。
有巫族,肌肉虯結,四肢被穿刺吊起,血順著根須往下淌;有妖族,羽翼殘破,喉嚨被紮穿,精血彙成細流;還有人族,衣衫襤褸,雙眼無神,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魂。
血液順著根須流向中央,彙聚成一條赤紅的河,汩汩注入那棵主根。
空氣裡全是腥味,混著一股腐爛木頭的氣息。
蕭戰站在邊緣,沒動。混沌青蓮在他識海裡輕輕轉了一圈,感應到了什麼。他閉上眼,神識掃過整個祭壇,瞬間明白了這陣法的結構。
不是普通的血祭。
這是拿三族氣運當引子,把整個洪荒的命運之力抽出來喂樹。每一滴血,都是命格碎片;每一個死掉的修士,都在為鴻蒙樹添一道年輪。
“難怪它長得這麼快。”他睜開眼,低聲說。
腳下傳來一聲輕響。
是那具乾屍徹底散了架。
他蹲下身,伸手碰了碰那人的臉。皮膚早已乾枯,但指尖還能感覺到一絲殘存的靈力波動。這人剛死不久。
“救……不了……所有……”乾屍的嘴忽然動了一下,聲音像是從地底擠出來的。
蕭戰皺眉:“你說什麼?”
話沒說完,那屍體猛地一顫,貫穿胸口的根須驟然收緊,哢的一聲,整具軀體炸成灰燼,隻剩下一縷殘魂被吸進血河。
他站起身,拳頭慢慢攥緊。
原來不是獻祭。
是收割。
天道早就布好了局,等的就是這一刻——把三族最後一點命脈榨乾,讓鴻蒙樹徹底成型,成為掌控萬界的中樞。
“所以……”他盯著那條血河,“你們連掙紮都不給機會?”
他抬手,掌心浮現出混沌青蓮的虛影。青蓮緩緩旋轉,花瓣微張,像是在呼吸。
他知道不能硬來。
剛才那一斧沒劈斷根須,不是因為力量不夠,而是這陣法已經和命運線纏在一起。強行破壞,隻會觸發反噬,讓整個洪荒崩得更快。
可他也不能等。
再拖下去,血河灌滿,樹心覺醒,一切都晚了。
他閉眼,心中默念:“簽到地點:鴻蒙血祭核心——獎勵是否可破局?”
係統沒回話。
但青蓮突然一震,一股暖流從識海湧向四肢。他睜眼,看見青蓮花瓣上浮現出一行小字:
【簽到成功。獲得:吞噬共鳴·強化版】
他嘴角扯了一下。
來了。
“既然斬不斷……”他低聲道,“那就吞。”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青蓮上。
那是盤古命魂的精血,帶著開天辟地時的意誌。青蓮瞬間爆發出幽光,花瓣層層展開,形成一個巨大的漏鬥狀力場,直指血河源頭。
“給我——吸!”
轟!
血河猛地一滯,隨即開始倒流。
那些原本注入樹心的精血,紛紛從根須中被抽離,逆著往上卷,湧入青蓮之中。空中懸掛的屍體一個個乾癟下去,眼中的光徹底熄滅。
祭壇劇烈震動。
那根主樹根猛然一抖,瘤狀物裂開一道口子,傳出一聲怒吼:
“你竟敢動我的養料!”
聲音不是從樹上傳來的。
是從四麵八方壓下來的,帶著威嚴,帶著壓迫,像是天地本身在開口。
是鴻鈞。
蕭戰沒理他。
他盯著血河倒流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青蓮越轉越快,吞噬之力不斷增強,短短幾息,血河已少了大半。
可就在這時,剩下的血水分開。
一尊巨人從血中升起。
全身由凝固血塊與殘魂拚接,足有十丈高,雙目燃著暗紅色火焰,手中握著一根纏滿因果絲的權杖。
時辰魔神。
“三族共亡,天道歸一!”它舉起權杖,聲音如雷。
刹那間,所有還吊著的屍體同時睜眼,瞳孔全黑,齊聲誦念一段古老咒文。地麵陣紋亮起,血河殘餘部分沸騰翻滾,形成螺旋漩渦,瘋狂加速注入樹心。
蕭戰被震退三步,左肩撕裂,血順著胳膊流下來。
他抹了把血,冷笑:“還想補最後一口?”
他雙手掐訣,青蓮力場猛然擴大,直接罩住整個血河源頭。吞噬速度再次提升,殘餘血流被強行拽回,連那根主樹根都開始輕微抽搐。
“你以為你在救人?你隻是在延緩注定的結局。”魔神低頭看他。
“結局?”蕭戰抬頭,眼神鋒利,“誰定的?鴻鈞?還是你?”
“是規則。”魔神舉起權杖,指向他,“你是變數,但也隻是燃料。你的反抗,隻會讓燃燒更劇烈。”
蕭戰笑了。
他抬起手,指著那根搏動的樹根:“你說它是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