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還在地下回蕩。
蕭戰站在祭壇中央，手裡攥著那枚星河留下的晶核。它還在發燙。他低頭看了眼腳邊的青銅巨鐘，裂痕遍布，但鐘身上的九個名字清晰可見。最後一個字是“俊”。
他還活著？
沒時間想了。地麵又震了一下，比剛才更重。鴻蒙樹的根須開始瘋狂扭動，像被驚醒的蛇群，朝四周蔓延。空氣裡那股鐵鏽混著機油的味道越來越濃。
他咬牙，把晶核塞進鐘頂的凹槽。
哢。
一聲輕響，像是鎖扣合上。晶核瞬間冷卻，表麵浮起一層淡金色紋路，和鐘身的符文連成一片。
嗡——
低沉的共鳴從鐘底升起，一圈圈波紋擴散開來。那些原本失控亂竄的機械殘片，突然停住，接著緩緩轉向，全都對準了鴻蒙樹。
成了。
蕭戰鬆了口氣，胸口卻猛地一悶，喉嚨泛甜。強行改寫星河核心的反噬還沒過去，五臟六腑都像被碾過一遍。
但他不能停。
他抬起手，指尖劃破掌心，鮮血滴在鐘麵上。
“以血為引，借道立陣。”
話音落，眉心青蓮輕輕一旋。
《道德經》八十一章，一字一句，在他腦海中浮現。不是背誦，是直接從混沌青蓮裡流出來的——那是前幾日簽到得來的“先天道德卷軸”，一直沒用上。現在，正好。
他張口，念出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
每一個字出口，空中就凝出一枚金光閃閃的符文，懸浮不動。等六個字全說完，它們自動排列成環，繞著巨鐘旋轉。
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
又是一串符文成型。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圍成三圈，像星軌套著星軌。
當第三十七章“無為而治”最後一個字落下時，異變突生。
那些機械殘片突然劇烈震動，發出刺耳的嗡鳴。幾塊碎片甚至調轉方向，炮口重新對準蕭戰。
他皺眉。
果然，地底傳來的鐘聲乾擾了數據同步。部分機械單元被殘留指令激活，敵我識彆紊亂。
他抬手就想催動青蓮，可神識一動，腦袋就像被刀劈開。反噬太重，根本撐不住全力施法。
就在這時，鴻蒙樹猛然抽搐。
一道無形波動掃過全場，帶著天道烙印的氣息。那些金色符文瞬間扭曲，邊緣泛黑。
幻象來了。
眼前景象一變。
老子站在昆侖墟前，手中太極圖破碎，冷冷看著他：“你逆天而行，毀了人族氣運。”
元始提著盤古幡，滿臉悲憤：“兄弟？你也配叫兄弟？”
通天背對他，劍尖滴血：“我截教上下，全因你一人葬送。”
接著畫麵切換。
人族村落裡，父子相殘，兄妹互砍，滿地屍體。一個孩子抱著母親的頭顱嚎哭：“都是因為你，爹說要殺乾淨！”
蕭戰呼吸一滯。
這些都是假的。他知道。
可心還是狠狠抽了一下。
他閉眼，舌尖猛咬。
血腥味炸開，神識一清。
“我命由我不由天！”
六個字在識海炸響，青蓮本體轟然轉動，所有幻象碎成光點。
睜開眼，他抬手撕開左臂衣袖，一刀劃下。
鮮血噴湧而出，灑向陣眼。
“簽到係統給的‘先天道德之力’，現在用你最後一次。”
血落入鐘麵，瞬間蒸發，化作一股金霧升騰而起。
霧中傳來古老吟誦聲，不是他念的，也不是任何活人能發出的聲音，像是天地初開時的第一縷道音。
金色道德洪流與紅色祖巫精血交織在一起，發出奇異的共鳴。
刹那間，所有字符爆發出刺目強光，連成一片金色洪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砸在鴻蒙樹主乾上。
樹皮發出“滋滋”聲響。整棵樹劇烈顫抖，根須蜷縮，試圖後退。
然後——
一聲慘叫。
不是幻覺。
是從樹心深處傳出來的，帶著難以置信的怒意。
“你竟將科技與玄學融合！”
是鴻鈞。
蕭戰咧嘴笑了：“怎麼，疼了？”
他站直身體，抹了把嘴角血跡，盯著那棵不斷抽搐的巨樹。
“你說天道無情，萬物芻狗。那你告訴我，這滿地屍骨算什麼？三族精血喂你，你就心安理得？”
沒人回答。
隻有樹乾上的裂痕越擴越大，露出裡麵流動的暗紅色脈絡，像血管，又像電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