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獸最後一聲低語還在空中回蕩。
蕭戰站在原地，手裡的開天斧沒動，眼睛也沒眨。
他聽見了那句話——“也許……我才是第一個喊出‘我不想死’的那個？”
但他沒回應。
不是不想，是不能。
有些話，得用行動來答。
他緩緩抬起左手，按在胸口。青蓮鎧甲上的麵孔一個個暗了下去，像是完成了使命，終於能閉眼休息。可那股力量還在，沉在血脈裡，滾燙，卻不躁。
光點開始飄。
從巨獸崩解的地方，一縷一縷黑氣化成細碎的光，沙塵般飄散，卻又不似。它們散在空中，遲疑著，不願聚攏。
蕭戰知道它們在怕什麼。
怕再被吞噬，怕又被當成養料，無聲無息地消失。
他動了。
不是衝出去抓，也不是念咒施法。
他隻是將開天斧緩緩下壓一寸，斧刃輕輕觸碰地麵裂口。刹那間，一股不易察覺卻傳得很遠的震動蔓延開來。盤古血脈在他體內流轉，第九層圓滿共鳴尚未消退，那股獨特的頻率順著斧身緩緩滲入大地，沉穩而有力。
光點抖了抖。
接著，有幾粒靠近了裂縫。
再然後，更多。
它們並非盲目飛來。每個光點閃過，都承載著一段記憶，那是孩子呼喚母親的聲音，老妖臨終前哼唱的族歌，巫戰士摔碎骨盾前的最後一句戰詞。
光流開始旋轉，圍著裂縫打轉，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猛地往下一沉。‘哢’的一聲細微響動，仿佛種子落地。
裂縫深處，一株嫩芽破土而出。
通體透明，脈絡裡閃著星河般的光，微微搖晃，似在呼吸。
世界樹的新苗，活了。
它太過弱小，剛長出來，枝乾便輕輕顫抖，似隨時會斷。
蕭戰睜開眼，眉頭一皺。
他感覺到了——這棵樹，本能地在吸周圍靈氣。不是貪婪，是餓。就像剛出生的孩子張嘴找奶。
可這樣下去，遲早變第二個鴻蒙樹。
他單膝跪地，雙手握斧，狠狠往下一插！
開天斧直接紮進幼苗根部的縫隙裡。
“你不再是吞噬者。”他低喝，“聽清楚沒有。”
斧身一震，青蓮之力順著灌進去。
他咬牙，撕下一道命魂本源，混著盤古意誌一起壓進樹乾底層。
“從此，你以信念為養，以共存為根。”
四個字刻進紋理：萬族平等。
樹苗猛地一抖，枝葉亂晃，像是抗拒。
但很快，它停了。
九根細小的枝芽緩緩伸展，各自指向不同方向，指向科技、末法、機械、洪荒……九個世界的投影在虛空中浮現，雖微弱卻真實。
它認了。
蕭戰喘了口氣，沒拔斧，也沒起身。
他知道這事還沒完。
果然，腳下泥土一動。
一個機械頭顱從地底浮出，半邊臉損毀，隻剩一隻紅光閃爍的眼睛。
是星河。
“檢測到新世界需要管理員……”它聲音斷斷續續，像信號不良，“建議……啟動守護協議。”
話沒說完，九根枝芽同時亮起符文。
左邊三根最先有所反應，光影一閃，十二道身影浮現。
帝江站最前，背後十一祖巫虛影列陣，沉默不語。
“我等願守東方生機。”帝江開口，聲音低沉，“這一界，不能再斷根了。”
蕭戰看著他們，沒說話。
他知道這些兄弟早就該走的。可他們沒走，等到現在，就是為了這一刻。
右邊三枝輕輕顫動，三道人影走出。
老子白發垂肩，手中拂塵輕擺；元始冷臉肅然，目光掃過四周；通天站在最後，抬頭看向蕭戰，嘴角動了動。
“兄弟。”他說，“這一局，我們陪你到底。”
蕭戰喉嚨一緊。
他想笑，可笑不出來。
這些人，有的教過他煉器，有的罵過他亂來，有的差點和他動手。可現在，全都站在這兒，一句話不說，隻等著他點頭。
他慢慢抬起手，朝他們揮了一下。
下一瞬，十二祖巫與三清虛影同時轉身，走向各自的枝椏。
他們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