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營地的指揮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帳篷,門口守衛森嚴。
漢斯通報了韋斯特少爺親兵的身份後,才得以帶林克入內。
帳篷內布置簡單但透著威嚴,巨大的地圖掛在中央。
一個穿著半身板甲,留著濃密棕色胡須的中年軍官正背對著他們看地圖。
旁邊還有幾個幕僚模樣的人,正在低聲討論。
此人正是這片防區的指揮官,雷納德·霍克爵士。
“報告霍克爵士!”
“這位是韋斯特少爺新收的親兵林克,他來自禿鷲高地哨站,是高地陷落後的生還者,有重要軍情稟報!”
漢斯立正行禮說道。
“禿鷲高地?生還者?說吧什麼情況?”
霍克爵士轉過身,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林克。
那目光帶著審視、壓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煩躁。
“報告長官!禿鷲高地哨站,遭遇西弗林王國兩個大隊以上兵力猛攻!”
“敵軍配備大型投石機,攻城槌車及架橋工兵!”
哈羅德中隊長率部拚死抵抗,但寡不敵眾,木牆被投石機砸開缺口,敵軍架橋攻入!”
“哈羅德中隊長為掩護我等突圍,身負重傷,生死不明,哨站已失守!”
“敵軍指揮官為一名黑甲騎士,敵軍兵力雄厚,裝備精良,望長官明察!”
林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儘量清晰、簡潔地彙報。
他的聲音在帳篷裡回蕩,報告的消息內容很糟糕。
旁邊的幕僚們臉上,都露出了震驚和憂慮的神色。
然而,霍克爵士聽完,臉上的表情卻迅速從嚴肅轉為陰沉,甚至帶上了一絲暴戾的怒意。
“一派胡言!逃兵!你是個可恥的逃兵!”
他猛地一拍桌子說道。
“長官?我說的都是真的…”
林克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抬起頭辯解。
“住口!禿鷲高地失守?哈羅德生死不明?”
“你一個區區二等兵,是如何從兩個大隊的敵軍圍攻下,從被攻破的堡壘中‘突圍’出來的?”
“嗯?靠你身上這套嶄新的皮甲嗎?我看你是臨陣脫逃,丟棄了你的長官和同袍!”
“為了掩蓋你的懦弱和罪責,還敢編造敵情,誇大其詞,擾亂軍心!”
霍克爵士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話。
霍克爵士的咆哮,讓林克渾身冰冷。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憤怒瞬間湧上心頭。
他浴血奮戰,殺出重圍,九死一生帶回重要情報,卻被汙蔑為逃兵?
“長官!我絕非逃兵!我是奉哈羅德中隊長最後命令分散突圍!”
“我還親手格殺過敵軍騎士,與艾登少爺的遭遇也足以證明我的戰鬥!”
林克據理力爭,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格殺騎士?就憑你?”
“荒謬!我看你是被嚇破了膽,產生了幻覺!”
“來人!把這個滿口謊言、擾亂軍心的逃兵給我拿下!軍法處置!”
霍克爵士眼中滿是輕蔑和不屑,命令道。
帳篷外的守衛聞聲就要進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清朗卻帶著急切的聲音響起:
“霍克爵士!請息怒!”
艾登少爺快步走了進來,他顯然剛換好衣服,臉上還帶著匆忙趕來的紅暈。
“指揮官大人!我可以作證,林克絕非逃兵。”
他擋在林克身前,對著霍克爵士躬身行禮。
“艾登少爺?此事與你有什麼關係?”
霍克爵士看到艾登,眉頭緊鎖,但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畢竟對方是男爵之子。
“指揮官大人!我是在荒野中被敵軍散兵圍攻時,幸得林克出手相救!”
“他當時渾身浴血,身負數創,卻依然勇猛無比,一人格殺數名敵軍,助我等脫困!”
“若非真正從血戰中殺出,豈能有如此悍勇?他身上那些傷口,軍醫皆可查驗!”
“而且,他若真是逃兵,又何必冒險救我?又何必主動前來稟報軍情,自投羅網?”
艾登少爺態度誠懇,語速很快的說道。
艾登少爺的話有理有據,點出了關鍵。
霍克爵士臉色變幻,目光掃過林克,又看了看艾登少爺認真的神情。
他可以不把一個普通士兵放在眼裡,但不能不給韋斯特男爵的麵子,尤其是艾登少爺親自出麵作保。
帳篷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凝固,幾個幕僚也低聲交換著眼神。
“哼!看在韋斯特少爺為你作保的份上,這次姑且饒你一次!”
“但禿鷲高地失守,你身為士兵,未能與陣地共存亡,臨陣脫逃之嫌難消!”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的戰報,本官自會派人核實!”
“在核實清楚之前,你就待在韋斯特少爺的營區,沒有命令,不得擅離!滾出去!”
霍克爵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
最終,他重重地哼了一聲,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
這判決,與其說是赦免,不如說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還帶著濃濃的警告和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