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門,日頭正好。
城門洞下來往行人車馬如常,幾個守門兵丁拄著長槍,百無聊賴地站著。
其中一個年紀不大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的新兵,正殷勤地用自己的袖口,小心翼翼地去擦拭旁邊一個老兵鞋幫上濺到的泥點。
“王頭,您這鞋子可是新發的吧?沾了泥可惜了。”
新兵一邊擦,一邊陪著笑臉。
那被稱作王頭的老兵油子眯著眼,很是受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擺足了架子教訓道:
“小子,算你還有點眼力見。在這京城守門,學問大著呢!
光會站崗可不行,得學會看!
哪些人能攔,哪些人得趕緊放行,哪些人得裝看不見……這裡頭的門道,夠你學幾年的!”
新兵聽得連連點頭,正要再奉承幾句——
突然,腳下地麵傳來了隱隱的震動!
所有兵丁臉色驟變,下意識地抓緊了武器。
“地龍翻身了?”
“不……不對!是馬蹄聲!!”
有經驗的老兵驚疑不定四處張望,
“難道是……匈奴打過來了?!”
這個荒謬又可怕的念頭剛冒出來,就見城內主道上,幾十騎人馬如同黑色的鐵流,狂飆而來!
馬蹄聲如驚雷般炸響,氣勢駭人,驚得路上行人商販尖叫著四散避讓,雞飛狗跳。
站崗的兵丁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一個個嚇得臉色煞白,手足無措。
轉眼間,那隊騎兵已逼近城門!
當先一騎,是一位身著華貴錦袍、氣度不凡的公子,他麵沉如水,眼神冰冷地盯著前方,竟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眼看就要直接衝撞過來,那新兵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一個箭步跨出,擋在路中,大喝一聲:
“什麼人?!京城重地,安敢當街縱馬!停下!”
他聲音雖大,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蠢貨!回來!”
那王頭老兵魂都快嚇飛了,猛地撲上前,一把將那新兵拽了回來,力道之大,讓兩人一起踉蹌著摔倒在地。
幾乎是同時,幾十騎帶著一股淩厲的罡風,如同猛獸般轟然從他們麵前席卷而過,隻留下漫天煙塵和令人心悸的馬蹄餘響。
“咳咳……”
那新兵蛋子被灰塵嗆得連聲咳嗽。
還沒回過神來,後腦勺就挨了重重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你他娘的瘋了?!
一個月幾個錢,你玩什麼命啊你!”
王頭又驚又怒地罵道,自己也是心有餘悸,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新兵捂著腦袋,委屈又不解:
“王頭,可按律法,京城不能當街縱馬……”
“啪!”又是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
“所以老子叫你眼睛放亮點!
律法?律法是管你我的!你沒看見剛才那位爺的穿戴,那氣勢?
那是你我惹得起的人嗎?你上去攔,被撞死了都是白死!”
王頭唾沫橫飛地訓斥著。
新兵被罵得啞口無言,怯怯地問:
“那……那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王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還能怎麼辦?趕緊上報啊!!
媽的,這都什麼事兒……”
——
與此同時此時,京城南郊。
赫連家的一處彆業坐落於此。
莊園外綠樹環繞,亭台樓閣隱約可見,顯得頗為雅致清靜。
然而,此時莊園內的一處裝潢精美、陳設華麗的房間裡,傳來的卻是一陣陣輕佻的調笑聲,與這雅致的環境格格不入。
房間中央的梨花木桌上,擺滿了各色精致的茶點,琳琅滿目。
舒兒懷裡抱著幾包藥材,瑟縮的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
一雙杏眼裡盛滿了驚惶與無措,纖瘦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發抖。
就在半個多時辰前,她去保和堂抓幾味給小姐補身子的藥材,誰知剛出藥鋪,就被這群人攔住,口稱“赫連公子有請”,言語輕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威脅,硬是將她帶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