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四通商行。
門口人聲鼎沸,水泄不通。夥計們聲嘶力竭地維持秩序,卻收效甚微。
時不時有年輕公子護著剛買的錦盒擠出人群,迫不及待地展開折扇把玩,臉上儘是得意。
“折扇公子”、“趙世子”的議論聲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與此同時,街對麵一間酒樓二樓的雅間內,窗扉微啟。
一道纖細的身影靜坐於輪椅之上,一襲月白裙裾流瀉而下,遮住了雙腿。
陽光透過窗欞,勾勒出她近乎完美的側臉輪廓,肌膚瑩白勝雪,唇色淡櫻,眉眼清冷如畫,仿佛聚集了天地間所有的靈秀之氣,美得令人屏息。
隻是那過於蒼白的臉色和周身縈繞的疏離病氣,為她平添了幾分易碎感,宛如一尊精心燒製卻有了細微裂痕的白瓷美人。
一名青衣侍女無聲上前,將兩柄折扇輕輕放在她身前。
一柄是紫檀木骨,沉穩貴氣;一柄是玉竹為架,清雅靈動。
“小姐,還有一種象牙的,據掌櫃說是鎮店之寶,非賣品。”侍女輕聲稟報。
那白瓷美人沒有立刻回應,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拿起那柄紫檀木折扇,指腹感受著木質的溫潤與細膩做工。
“哢噠”一聲輕響,扇骨應聲展開,一麵是意境悠遠的山水墨畫,另一麵則以遒勁的筆法題著那首石破天驚的詩句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詩句映入眼簾的瞬間,漱玉館那日的場景仿佛重現:
趙均平搖著折扇,意氣風發的模樣;那精妙絕倫,近乎非人的對聯;以及,那個始終看不清麵容,卻氣場沉穩的……靖北王世子,李簡。
她澄澈如秋水的眸中光芒明滅不定,如同平靜湖麵下暗湧的激流,令人難以窺探其真實所想。
她抬起眼,目光再次投向那喧囂鼎沸的四通商行門頭。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闖入了她的視野。
那是一個俊美異常的男子,身姿挺拔,氣質卓然,即便穿著常服,立於嘈雜街邊,也如同鶴立雞群。
身邊還跟著一個戴著銀白麵具的胖子,顯得有些滑稽。
他們在斜對麵一個簡陋的茶攤隨意坐了下來。
那俊美男子似乎心有所感,目光敏銳地四下掃視。
她心中微凜,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收回。
隨即,她將扇子隨意地遞還給身旁的侍女,聲音清冷:
“拿下去,立刻拆解、仿製。”
“是,小姐。”
侍女恭敬地接過兩把扇子,毫不意外地領命而去。
——
“店家,來兩碗茶。”
李簡在茶攤的木凳上坐下,隨口吩咐。
他總覺得方才似乎有一道格外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環視一周,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許是錯覺。”他心下暗道,並未深究。
坐在他對麵的趙均平興奮地看著對麵商行火爆的場景,激動得幾乎要手舞足蹈,他壓低了聲音興奮道:
“簡哥!咱們……咱們是不是發大了?!”
李簡端起粗瓷茶碗,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略顯粗澀的茶水,神情平靜無波。
“淡定點,這才哪到哪。”
他放下茶碗,瞥了一眼激動得坐不住的趙均平,
“從今往後,你趙均平就是塊金字招牌。把你這‘風流才子’的架子端穩了,賺錢的路子,還長著呢。”
趙均平聽得目瞪口呆,胖手無意識地攥緊了,隻覺得眼前有金山銀山在閃爍。
“簡哥!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以後走路都端著才子的架子!”
李簡聞言,不由得笑了笑,順勢提議:
“賺了錢,不去慶祝一下?”
趙均平立刻來了精神,腰板都挺直了幾分:
“那必須的!簡哥,天香樓走起?!”
隨後一行人便去了天香樓,這次直接登上了比上次五樓更高一層的六樓雅間。
此處視野更為開闊,幾乎能將小半個京城的繁華儘收眼底。
二人臨窗坐下,珍饈美酒很快擺滿一桌。
趙均平率先舉杯,站起身,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真誠:
“簡哥!這杯我敬你!”
他語氣有些哽咽,
“我趙均平在彆人眼裡,就是個不成器的胖子,隻有你……隻有你把我當回事,帶我賺錢,替我出頭……我……”
他說得動情,眼睛裡閃爍的光芒,顯得格外真誠。
李簡看著他這深情款款的模樣,配上那雙新鮮的熊貓眼,覺得有點滲人,連忙舉杯打斷他:
“行了,自家兄弟,不說這些。”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坐下說。”
趙均平這才平複了一下心情,依言坐下。
李簡放下酒杯,神色轉為平靜,切入正題:
“好了,說正事。仔細和我說說,你昨天在枕流居,和柳煙單獨相處時,都說了些什麼,她又是什麼反應。”
趙均平聞言,神色一肅,胖臉上的激動之色迅速褪去,努力回想著每一個細節,開始一五一十地彙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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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簡安靜地聽完,指節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我看她說的,倒也不全是虛言。
跟我走得近,確實風險不小,你怎麼想?”
趙均平一聽,當即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