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索性把自己關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甚至連人我都不接觸了,心想也許這樣磁場就能變好了吧。
可父母的電話終究躲不掉,老趙和老門像是約好了似的,天天打。
電話裡,老趙不是說老門怎麼怎麼不對,要麼就是老門說工廠這麼不賺錢,那麼不賺錢的,更甚是老趙今天又罵老仙了......
更離譜的還有,比如說老趙跟這個打起來了跟那個打起來了,這個不對那個不對的,這些事像一張大網一樣,一下子把我裹住了,掙脫不開,搞得我越來越窒息。
我就隻剩下坐在堂子前,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起初還能強行壓下去,到後來卻像決了堤,怎麼也止不住。
哭聲越來越急,胸口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連氣都喘不上來,身體也跟著不受控製地抽搐,眼前也漸漸發花。
在我覺得就快呼吸不上來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胡九尊和白天祖的身影,胡九尊看著我淡淡的說道:“靜心,控製呼吸。”
我趕緊強迫自己靜下來,閉上眼睛,一點一點調整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胸口的沉悶漸漸消散,身體的抽搐也隨之暫停了。
等當我再睜開眼,看見胡九尊的那一刻,積攢了許久的委屈又忍不住翻湧上來,眼淚再次掉下來,委屈的說著:“弟子愚笨,連玩都沒玩好,就連過關自己都過不去”
旁邊的白天祖見我這副頹喪模樣,急得不行,眼裡的擔憂都快溢出來了。
他悄悄挪了挪,顯然是想湊過來安慰我一下,說句寬心話,可目光剛掃到胡九尊那沒什麼波瀾的神色,又猛地停了下來。
手背在身後,就那麼僵在原地,那一副想護著我又不敢違逆胡九尊的樣子,倒讓我原本哽咽的心,更加難受了。
胡九尊聽完我那句帶著哭腔的話,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淡淡掃了我一眼,那眼神裡看不出是失望還是彆的,沒等下一秒,轉身就沒了蹤影。
白天祖先往胡九尊消失的方向望了望,像是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回頭看見我坐在地上、頭發亂糟糟的落魄模樣,終究還是放柔了聲音,小聲道:“仔細回想你這些年偶爾浮現的那些畫麵和聲音,這些能幫你。”
話音剛落,他也沒了身影,屋子裡又隻剩我一個人,坐在冰涼的地上,盯著堂子上蠟燭燃燒的火苗,忽明忽暗的,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其實在仙家們沒出現之前,我早覺得人生也就這樣了,沒什麼盼頭,活著純是遭罪。
越在乎父母,就越被他們的爭吵和話語壓得喘不過氣。想把“過關”這件事做好,就越顯得自己沒用,說這是命數也好,天數也罷,反正怎麼想都覺得沒勁透了。
可剛才胡九尊在我快抽過去、連氣都喘不上的時候及時出現,白天祖又用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護著我,我忽然反應過來,原來不是沒人在乎我。
當初沒出堂的時候,我對他們有那麼多誤解,甚至懷疑過這條路是不是錯的,可他們從來沒放棄過我。
又愣了好一會兒,我才撐著旁邊的桌子慢慢站起來,走到廁所用冷水洗了把臉。冰涼的水拍在臉上,腦子總算清醒了些,對著鏡子裡眼眶通紅的自己低聲安慰了幾句:“趙九澈,加油,我看你這行子能成事。”
回到堂子屋,我慢慢走到平時看事的那把椅子旁,輕輕坐下。
閉上眼睛,任由那些零碎的畫麵在腦海裡打轉,不再急著抓取,隻是跟著記憶的脈絡,一個一個地拚湊,一點一點地琢磨。
最先在腦海裡清晰起來的,是最早看見的那幅景象,畫麵裡的我,安安靜靜坐在一間屋子裡。裡麵什麼都沒有。
沒有父母的嘮叨聲,沒有朋友的笑聲,整間屋子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從頭到尾,隻有我一個人。
緊接著,當時耳邊響起的那句話也跟著浮現,你這一生,六親緣淺,注定此生無依無靠。
還有生病時那段最難熬的日子,那句“情之一字,九死一生,你就叫九吧。”當初隻當是仙家隨口取的稱呼,此刻再回想,才覺出其中藏著的深意。
我睜開眼,目光再次落在堂子上,心裡像是有層迷霧被慢慢撥開,終於明了過來。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用這樣的方式告訴過我,我人生這條路,終究隻能靠我自己走。
以前我總抱著僥幸,覺得隻要不找對象、不談愛情,就能避開情關裡最痛的部分,就能少經曆些磨難。
可走著走著才發現,我根本想錯了,情關從來都不隻是單獨的愛情,它裹著友情,也纏著親情,是我之前太傻,總想著耍點小聰明,就能輕輕鬆鬆闖過去。
可現實哪有那麼容易?我越在乎友情,就越會在友情的失去裡嘗到失落。越看重親情,就越會在親情的牽絆與磨練中感到疲憊。
原來那些我拚儘全力想攥在手裡的,反倒成了最能纏磨我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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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情怕失去,親情裡想大家都好的執念,說到底,都是自己給心設的坎。
這一刻我才真正看清,情關哪裡是躲得掉的考驗,分明是教我學會“放下”的功課。
想通這層後,心裡像是被人輕輕推開了一扇窗,憋了許久的悶意慢慢散了。
緣分這兩個字,本就玄乎得說不清道不明,以前總想著要抓住點什麼,定下個什麼,反倒把自己逼得喘不過氣。
如今倒覺得,不如順勢而為,往後待人接物都真誠且善良,隻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夠了。
就像原生家庭這回事,我改變不了老趙的急脾氣,也勸不了老門的碎碎念,更沒法把他們的愁緒都掃乾淨。
可那又怎樣?我能做的,不過是守好自己的本分,在他們需要的時候力所能及的搭把手,把子女該儘的責任儘到就好。
朋友之間也是如此,以前總怕關係淡了、感情散了,會忍不住琢磨未來的變數,會為還沒發生的事焦慮。
現在倒想通了,與其糾結以後,不如珍惜當下,相處時掏真心,分開時不糾纏,守好自己的本心,也給彼此留些空間。
這麼一想,腦子裡麵瞬間清明了,先前壓在身上的那股沉甸甸的勁,也跟著一下子鬆了,連呼吸都覺得順暢了不少。
我知道我現在的考驗過去了,但是未來還會有許多的考驗,那就都隨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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