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中華地界,自古便有江湖。江湖之中,幫派林立,高手如雲。這一日,正值暮春時節,江南金陵城外三十裡的棲霞山下,忽聞馬蹄聲碎,但見煙塵滾滾,數十騎駿馬飛馳而來。馬上之人皆著玄色勁裝,腰佩彎刀,為首的是個虯髯大漢,目如銅鈴,一聲吆喝,聲震四野:“江北七星幫前來拜山!”
原來這棲霞山中,有一“流雲劍宗”,掌門人蕭天遠,年過五旬,一手“流雲七十二式”劍法獨步江南。而江北七星幫則以“北鬥七星陣”聞名江湖,幫主韓天雄與蕭天遠素有舊怨,今日率眾前來,分明是要尋釁生事。
山門弟子急忙飛報入內。不多時,但聽鐘聲三響,山門大開,蕭天遠率眾弟子迎出。但見他青衫飄飄,麵容清臒,拱手道:“韓幫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韓天雄躍下馬來,聲如洪鐘:“蕭老兒,廢話少說!十年前你傷我胞弟,今日特來討個公道!”
蕭天遠微微皺眉:“當年之事,武林公論已明,乃令弟先傷我門人在先...”
話音未落,韓天雄身後閃出一人,身形瘦長,麵色蠟黃,陰惻惻道:“師兄何必與他多言?待小弟先領教流雲劍法的高招!”此人乃是七星幫二當家“毒蠍子”謝無常,善使一對淬毒短叉,招式狠辣。
流雲劍宗這邊也躍出一名青年弟子,正是蕭天遠三徒弟趙青峰,朗聲道:“師父,待弟子會會這位謝前輩!”
兩下裡正要動手,忽聽山道上一陣悠揚鈴響,一個清越聲音傳來:“阿彌陀佛!武林一脈,何苦刀兵相見?”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灰衣僧人手持禪杖,緩步而來。這僧人約莫四十來歲,麵如滿月,目含慈悲,步履沉穩,顯是內家高手。
韓天雄濃眉一挑:“原來是少林寺的明慧禪師!怎麼,少林也要插手江北江南的恩怨?”
明慧禪師合十道:“韓幫主言重了。貧僧雲遊至此,見有戾氣衝天,特來勸和。武林中人,以和為貴。”
謝無常冷笑道:“禪師有所不知,這流雲劍宗仗勢欺人已久...”
便在此時,山道西側忽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但見五六個彩衣女子翩然而至,為首的是個三十來歲的道姑,麵容姣好,手持拂塵,笑道:“今日棲霞山好生熱鬨!貧道靜玄,奉峨眉掌門之命,特來送還貴宗失物。”說罷從袖中取出一柄短劍,劍鞘上鑲著七顆寶石,熠熠生輝。
蕭天遠一見此劍,又驚又喜:“這是我宗半月前失竊的‘流星劍’!多謝師太尋回!”
靜玄師太卻搖頭道:“蕭掌門莫急謝我。此劍是我徒兒在金陵城內從一個黑衣人手中間接取得,那黑衣人輕功極高,似是湘西言家寨的路數。”
眾人聞言皆驚。湘西言家寨以輕功暗器獨步武林,寨主言世龍更是有名的“鬼影”,向來不與中原武林往來,怎會突然南下盜劍?
正當眾人驚疑不定時,忽聽東麵鬆林中傳來一聲長嘯,聲如龍吟,震得樹葉簌簌落下。一個青影閃過,鬆樹上已立著一人,年約三十五六,麵容俊朗,腰佩長劍,朗聲道:“湘西言家寨言世清在此!靜玄師太,你峨眉派為何誣我言家寨盜劍?”
靜玄師太微微變色:“貧道徒兒親眼所見...”
言世清冷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物揚手打出,但見一道銀光直射靜玄麵門。靜玄拂塵一擺,已將暗器卷住,卻是一枚柳葉鏢,鏢上係著一小塊羊皮紙。
靜玄展開一看,麵色頓變,揚聲道:“諸位請看!這鏢上寫著‘三日之內,江南武林盟主信物必歸我教’!”
眾人圍攏來看,但見那羊皮紙上畫著一朵黑色蓮花,下麵果然有一行小字。韓天雄失聲道:“黑蓮教!魔教重現江湖了!”
原來這黑蓮教是數十年前禍亂武林的邪教,教主武功詭異,教徒眾多,後來被各大門派聯手剿滅,沒想到如今死灰複燃。
明慧禪師長眉緊皺:“阿彌陀佛!若真是黑蓮教重現,武林又將麵臨一場浩劫。”
蕭天遠沉吟道:“黑蓮教若要奪取江南武林盟主信物,必是衝著‘龍紋令牌’而來。此令牌乃江南武林盟主信物,一向由我流雲劍宗保管。”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塊玄鐵令牌,上雕龍紋,在陽光下閃著烏光。
言世清躍下樹來,拱手道:“蕭掌門,方才冒犯了。既然涉及魔教,我言家寨願與各位同仇敵愾!”
便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忽聽山下殺聲震天,一名流雲劍宗弟子渾身是血奔上山來,嘶聲道:“師父!大批黑衣人攻上山來了!見人就殺!”
蕭天遠勃然變色,喝道:“結陣迎敵!”流雲劍宗弟子迅速擺開劍陣。七星幫、峨眉派、少林僧人也各亮兵刃。言世清長嘯一聲,鬆林中又躍出十餘個青衣人,都是言家寨的好手。
轉眼間,數百名黑衣武士已蜂擁而至,當先三人尤為顯眼:一個紅麵頭陀,手持方便鏟;一個白麵書生,搖著折扇;一個黑衣老嫗,拄著蛇頭拐杖。這三人正是黑蓮教三大護法:“血頭陀”廣智、“陰陽扇”白秀、“蛇婆”溫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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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頭陀廣智哈哈大笑道:“今日江南武林高手齊聚,正好一網打儘!”方便鏟一揮,帶著勁風直取明慧禪師。
明慧禪師禪杖一橫,架住來鏟,隻覺臂膀一震,暗道:“好深厚的內力!”
那邊白秀折扇一張,數點寒星射向靜玄師太。靜玄拂塵舞動,將暗器儘數掃落,喝道:“峨眉弟子,布劍陣!”
溫姥姥蛇頭拐一擺,直點蕭天遠胸前大穴。蕭天遠流星劍出鞘,劍光如電,與她鬥在一處。
韓天雄大喝一聲,七星幫眾立即布起北鬥七星陣,將黑蓮教徒困在陣中。言世清則施展輕功,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專點敵人穴道。
這場惡戰直殺得天昏地暗。流雲劍宗廣場上刀光劍影,鮮血飛濺。趙青峰與謝無常背靠背迎敵,竟在混戰中成了戰友。謝無常雙叉毒辣,連傷數名黑蓮教徒,叫道:“小子,劍法不賴!”趙青峰長劍如流雲舒卷,回道:“前輩的叉法也厲害!”
戰至酣處,忽聽一聲長嘯從後山傳來,如鶴唳九天。一道白影掠過戰場,所過之處,黑蓮教徒紛紛倒地。白影停住,現出個白衣老者,須發如銀,麵容清臒,手持一根青竹杖。
蕭天遠驚喜道:“師叔!您老人家出關了!”
這老者正是流雲劍宗上任掌門玉真子,已閉關十年修煉“流雲心經”最高層。玉真子竹杖輕點,已有三名黑蓮教高手倒地不起,朗聲道:“黑蓮教肆虐,老道豈能坐視!”
溫姥姥見勢不妙,蛇頭拐虛晃一招,從袖中射出一枚信號彈,在空中爆出一朵黑蓮。黑衣教徒見狀紛紛後退。
白秀尖聲道:“今日暫且彆過,三日後黑蓮聖使親臨,取爾等性命!”眾教徒如潮水般退去。
經此一戰,各派均有損傷。流雲劍宗收拾場地,救治傷員,將各派首腦請入大殿商議。
明慧禪師檢視死者傷勢,沉吟道:“這些黑衣教徒武功路數各異,似乎來自不同門派。”
靜玄師太道:“不錯,我與他們交手時,發現有的使的是塞外金沙幫的刀法,有的用的是嶺南五毒教的毒功。”
言世清插言道:“黑蓮教恐怕已暗中吞並了許多小門派,實力不容小覷。”
韓天雄一拍桌子:“管他什麼黑蓮白蓮,咱們江北江南各派聯手,還怕他不成!”
蕭天遠道:“韓幫主所言極是。當務之急是查明黑蓮教總部所在,先發製人。”
玉真子緩緩道:“老道閉關期間,曾察覺後山時有可疑人物出沒,或許與黑蓮教有關。”
眾人議定,各派分頭查探,三日後在此相聚。言世清率言家寨子弟往東,七星幫往北,峨眉派往西,少林僧人在城中查訪,流雲劍宗則搜查後山。
卻說趙青峰奉師命與兩位師兄搜查後山密林。三人行至深處,忽見一道黑影閃過。大師兄李雲飛喝道:“追!”當先追去。
追至一懸崖處,黑影突然反身一掌,李雲飛不及躲閃,正中胸口,跌下懸崖。二師兄張雲雷悲呼一聲,挺劍刺去,被黑影三招兩式點中穴道,倒地不起。
趙青峰拔劍在手,凝神應對。那黑影蒙麵,隻露雙眼,精光四射,冷笑道:“流雲劍宗弟子,不過如此!”一掌拍來,掌風中帶著腥臭。
趙青峰施展流雲劍法,劍光如瀑,卻總被對方掌風蕩開。鬥到十招開外,肩頭中掌,隻覺一陣麻癢,心知中毒。危急關頭,忽想起師叔祖玉真子日前指點的一招“雲卷雲舒”,劍勢陡然一變,如雲氣繚繞,無孔不入。
蒙麵人輕咦一聲,衣袖被劃破一道口子。趙青峰趁勢猛攻,竟逼得對方連退三步。蒙麵人怒道:“小子找死!”雙掌齊出,掌風淩厲。趙青峰避其鋒芒,劍尖點地,借力翻身,竟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致命一擊,反手一劍挑對方麵巾。
麵巾落下,露出一張疤痕交錯的臉孔。趙青峰失聲道:“‘無影刀’範天鈞!你不是十年前已經死了嗎?”
範天鈞是當年江南有名的獨行大盜,武功高強,殺人無數,後來據說被武林正道圍剿致死。
範天鈞獰笑道:“老子現在是黑蓮教朱雀堂主!”攻勢更猛。趙青峰中毒漸深,劍招漸亂,眼看要喪命掌下,忽聽破空聲至,三枚銅錢疾射範天鈞後心。
範天鈞回掌擊落銅錢,喝道:“誰來送死?”
但見一個邋遢老道醉醺醺地從樹後轉出,腰掛葫蘆,嘻嘻笑道:“範老鬼,欺負小輩,羞也不羞?”
範天鈞麵色微變:“醉道人!你還沒死?”
醉道人是武林奇人,遊戲風塵,武功深不可測。他灌了口酒,噴向範天鈞。範天鈞急忙閃避,酒滴落地,竟腐蝕出幾個小洞。
醉道人笑道:“老範,嘗嘗老道的‘酒雨紛飛’!”葫蘆一甩,酒水如箭射向範天鈞。範天鈞知他厲害,虛晃一招,縱身躍下懸崖。
醉道人也不追趕,走到趙青峰身前,查看傷勢,從葫蘆中倒出一顆藥丸塞入他口中:“小子,你中了黑蓮教的‘腐心掌’,幸好遇著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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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峰服下藥丸,隻覺一股清涼流遍全身,麻癢漸消,忙躬身道謝:“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醉道人擺擺手:“快回去告訴你師父,黑蓮教主已到金陵,教中高手儘出,三日後要血洗流雲劍宗。”說罷身形一晃,已消失不見。
趙青峰救醒二師兄,急忙回稟。蕭天遠聞報大驚,急令弟子飛鴿傳書各派。
卻說西邊峨眉派靜玄師太率弟子查至金陵城外紫金山,突遇埋伏。數十名黑衣教徒殺出,為首的是個妖豔女子,紅衣赤足,腕係金鈴,笑聲如銀鈴般悅耳:“靜玄師太,小女子紅蓮有禮了!”
靜玄變色道:“你是黑蓮教聖女紅蓮夫人?”
紅蓮夫人嫣然一笑:“師太好眼力。”金鈴搖動,鈴聲奇異,峨眉弟子隻覺頭暈目眩。靜玄急念清心咒,護住心神,拂塵疾點紅蓮麵門。
兩人鬥在一處。紅蓮夫人身法詭異,雙掌翻飛間紅袖飄舞,香氣撲鼻。靜玄知她掌帶迷香,閉氣迎戰,拂塵招招精妙。
鬥到分際,紅蓮夫人忽然袖中飛出一道紅線,纏向靜玄脖頸。靜玄拂塵一絞,竟被紅線纏住。紅蓮笑道:“師太可知這是天蠶絲?刀劍難斷!”
便在此時,林外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明慧禪師率少林弟子趕到,禪杖一點,正中紅線。紅線應聲而斷。紅蓮夫人嬌叱一聲,率眾退走。
靜玄師太謝過明慧禪師。明慧道:“貧僧在城中查知,黑蓮教徒聚集在城西天寧寺中。”
兩派合兵一處,直奔天寧寺。至寺外,卻見寺門大開,空無一人。眾人小心進入,忽聽一聲巨響,寺門轟然關閉。四周牆頭出現無數弓箭手,箭鏃藍汪汪的,顯然喂了毒。
殿中走出一人,黑袍遮麵,聲音陰冷:“靜玄、明慧,今日便是你們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