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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惡報應鏡裡孤鸞(1 / 1)

話說大唐開元年間,這汴梁城中有個書生,姓李名文俊,表字子秀,生得是眉目疏朗,風姿俊雅。他父李公,曾為青州司戶,不幸早亡;母張氏,孀居在家,守著一份中等人家的產業過活。這李文俊年方一十九歲,胸中才學富贍,筆下詞賦精通,真個是行雲流水,錦繡文章。隻是他心氣極高,等閒人家的女兒看不上眼,因此尚未婚配。張氏常勸他道:“我兒,婚姻乃前世注定,莫要過於挑剔。我家雖非大富大貴,卻也吃穿不愁,早日娶房媳婦,生兒育女,延續香火,為娘便是死了,也瞑目九泉。”文俊每每答道:“母親,非是孩兒挑剔。這婚姻大事,關乎一生。若不得個才貌雙全、性情相投的賢淑女子,寧可終身不娶,豈能草草了事?”張氏見他執拗,也隻得由他。

這一日,時值暮春,柳絮飄飛,桃花落儘。文俊在家中讀書困倦,信步出得門來,但見金明池畔,遊人如織,寶馬香車,絡繹不絕。他獨自一人,沿著池邊緩緩而行,看那水光瀲灩,山色空蒙,心中不覺暢快了許多。正行間,忽見前方柳蔭之下,圍著一圈人,喧嘩嘈雜。文俊好奇,擠上前去觀看,原來是一個老蒼頭,頭發花白,衣衫襤褸,正跪在地上,麵前鋪著一幅白布,布上寫著幾行字。仔細看時,卻是“賣身葬妻”四個大字。那老蒼頭淚流滿麵,哀告道:“各位老爺、相公、行行好!老漢本是蘇州人民,姓周名福,攜老妻來這汴京投親,不想親戚早已搬走,盤纏用儘,老妻又一病去了。如今停屍在城外破廟之中,無錢買棺槨葬。那位善心人,若能施舍幾貫錢,讓老漢葬了老妻,情願終身為奴為仆,報答大恩!”圍觀者雖多,歎息者亦有,解囊者卻無。有那等刻薄之人,反在旁笑道:“這老兒,偌大年紀,買回去能做甚?吃閒飯麼?”文俊聽了,心中不忍,分開眾人,上前問道:“老丈,所需葬資,幾何?”周福抬頭,見是一位俊雅書生,忙叩頭道:“不敢多求,隻需十貫足錢,買口薄棺,尋處義地,便足了願。”文俊點頭道:“十貫錢,使得。你且隨我來。”說罷,便引著周福,回到家中,取了十貫錢與他,又道:“這些錢,你拿去,好生安葬老妻。若無處可去,葬事畢後,可來我家安身。”周福感激涕零,磕頭如搗蒜一般,泣道:“相公真乃再生父母!老漢結草銜環,必報大恩!”文俊扶起他,又囑咐了幾句,周福方千恩萬謝地去了。

不說周福葬妻。且說文俊母親張氏,有個同胞妹妹,嫁在城西開綢緞鋪的趙家,人稱趙娘子。這趙娘子膝下有一女,小字秀娥,年方二八,頗有幾分顏色,隻是性情嬌縱,言語尖刻。趙娘子常來李家家走動,有意將秀娥許配給文俊。張氏覺得親上加親,倒也合意,隻是文俊嫌那表妹俗氣,每每推托。這一日,趙娘子又攜女來訪,張氏命文俊出來相見。那趙秀娥今日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滿頭珠翠,遍體綾羅,見了文俊,扭扭捏捏,賣弄風情。文俊心中厭煩,隻是礙於母親情麵,勉強應酬。趙娘子見文俊神情冷淡,便對張氏道:“姐姐,不是我做妹子的多嘴,外甥這般年紀,功名未就,姻緣未定,豈不令人心焦?我家秀娥,你也曉得,女紅中饋,無一不精,提親的媒人踏破了門檻,隻是她心高,等閒看不上。依我看,不如親上做親,兩家並作一家,豈不是好?”張氏歎道:“妹妹所言,正合我意。隻是這孩子……”說罷,看著文俊。文俊忙道:“姨娘美意,孩兒心領。隻是功名未成,何以為家?待來年秋闈,若得僥幸,再議婚嫁不遲。”趙娘子聽了,把嘴一撇,冷笑道:“喲,外甥好大的誌氣!隻怕是眼界太高,看不上我家這粗蠢丫頭罷!”秀娥在一旁,早已氣得粉麵通紅,哼了一聲,扭身便走。張氏好生尷尬,忙打圓場,趙娘子卻已惱了,拉起女兒,憤憤而去。自此,兩家便有些生分了。

過了數日,那周福果然葬了妻子,來到李文俊家叩謝。文俊見他老實本分,便留他在家中,照管些門戶,打理些雜事。周福感恩圖報,做事勤謹,井井有條,張氏也自歡喜。

轉眼夏去秋來,文俊打點行裝,欲往洛陽訪友論學。臨行前,對母親道:“孩兒此去,多則兩月,少則四十日便回。家中諸事,有周福照應,母親不必掛心。”又私下囑咐周福道:“我走之後,你須小心門戶,殷勤侍奉老夫人。若有急事,可去城西我姨母家求助。”周福一一領命。

文俊離了汴京,一路曉行夜宿,不一日到了洛陽。這洛陽乃東都之地,人物繁華,市井喧闐,自與汴梁不同。文俊訪了幾位舊日同窗,詩酒唱和,盤桓了十餘日。這一日,獨自往龍門山遊玩,瞻仰那萬千佛龕,不覺日色西斜。急忙尋路下山,卻誤入一條僻徑,但見林木幽深,路徑曲折,走了多時,竟尋不著官道。心中正自慌張,忽見山坳裡隱隱露出燈火之光。文俊大喜,循光而去,乃是一處莊院,粉牆環繞,朱門緊閉。上前叩門良久,方有一老仆開門,問道:“何人深夜叩門?”文俊施禮道:“小生是汴梁秀才,遊山迷路,欲求借宿一宵,明早便行,望乞行個方便。”老仆道:“我家主人性好清靜,從不留宿外客。相公另尋他處罷。”說罷便要關門。文俊正要懇求,忽聞院內一老者聲音問道:“何人在外喧嘩?”老仆回稟。那老者道:“既是讀書人,請他進來。”老仆方引文俊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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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廳堂之上,一位老者,鶴發童顏,葛巾野服,飄飄然有出世之姿。文俊上前拜見。老者命坐,問其鄉貫姓名。文俊一一答了。老者撚須笑道:“原來是李公子。老夫姓白,名雲鶴,曾與你父有一麵之緣。公子既至此,便是有緣,權住幾日無妨。”即命仆人安排酒飯,收拾客房。文俊見老者談吐清雅,學識淵博,心中敬服,便安心住下。

次日,白雲鶴引文俊遊覽莊院。但見回廊曲檻,假山流水,布置得十分精巧。後園中更有奇花異草,珍禽瑞獸,文俊嘖嘖稱奇。行至一書齋前,聞得內有吟詠之聲。白雲鶴笑道:“此是小女素娥,胡亂吟哦,讓公子見笑了。”文俊聽得那詩句清麗脫俗,心中暗驚:“閨中女子,竟有如此才情!”正思量間,齋門輕啟,一女子款步而出。文俊抬眼一看,不覺呆了!隻見那女子年約十六七歲,生得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麵柳如眉,淡妝素服,風韻天然,真乃國色天香,世所罕見。那女子見有生客,粉麵微紅,低頭向父親道了萬福,便欲避入內室。白雲鶴道:“我兒不必回避,此是汴梁李公子,不是外人。”又對文俊道:“此乃小女素娥,自幼喜讀詩書,頗曉文墨。”文俊慌忙施禮,那素娥亦還了禮,偷眼覷看文俊,見他人物俊雅,心中亦自有幾分歡喜。

自此,文俊在白家莊住下,日間與白雲鶴講論詩文,時而與素娥隔簾唱和,二人你憐我愛,情意暗生。那素娥不僅貌美,更兼性情溫淑,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文俊暗想:“這才是我夢寐以求的佳偶!”白雲鶴看在眼裡,亦覺二人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忽一日,白雲鶴對文俊道:“賢侄在此,已住月餘。老夫觀你才品俱佳,欲將小女素娥許配與你,不知意下如何?”文俊聞言,大喜過望,忙起身拜謝道:“承蒙老伯不棄,小侄三生有幸!隻是婚姻大事,須稟明家母,方敢應承。”白雲鶴道:“這個自然。你可速回汴梁,稟知令堂,遣媒前來下聘。老夫靜候佳音。”文俊歸心似箭,當即辭彆。素娥知他將去,亦不免黯然神傷,取出一對明珠,親手贈與文俊道:“此珠乃妾身自幼佩戴,今分其一與郎君,見珠如見妾麵。望郎君早遣良媒,莫負此心。”文俊接過明珠,珍藏於懷,指天誓日道:“小生若負娘子,天地不容!”二人執手相看,灑淚而彆。

文俊晝夜兼程,趕回汴梁。到了家中,拜見母親,將洛陽奇遇,白家姻緣,細細說了一遍。張氏聽得兒子尋得如此佳婦,也是歡喜,便道:“既如此,當速遣媒人前去下聘。”正要尋媒人,忽見周福在旁,麵色有異,欲言又止。文俊問道:“周福,你有何話說?”周福遲疑道:“相公,非是小人多口。那白家之事,隻怕有些蹊蹺。”文俊愕然:“有何蹊蹺?”周福道:“相公去後,小人曾因些舊事,往洛陽走了一遭。聞得人言,那龍門山左近,確有白家莊,然十數年前,已毀於一場天火,合家儘歿,並無遺孤。那白雲鶴之名,小人亦似曾聽聞,仿佛是……是前朝一位被貶的官員,早已亡故多年了。”文俊聞言,怫然不悅:“休得胡言!我明明在他家居住月餘,白老伯與素娥小姐俱是活生生的人,豈是鬼魅不成?定是你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周福見主人動怒,不敢再言,心中卻存了疑惑。

張氏便請了媒人,備下聘禮,擇了吉日,命文俊與周福一同前往洛陽白家莊下聘。一行人到了龍門山,尋至舊日路徑,但見荒煙蔓草,斷壁殘垣,哪裡還有甚麼莊院朱戶?文俊大驚,四處尋覓,隻見一處廢墟,焦木橫陳,隱約可見當年規模。於瓦礫之中,尋得半截石碑,上刻“白公雲鶴之墓”幾個字。文俊如遭雷擊,目瞪口呆!那媒人與從人見狀,隻道是遇了鬼怪,嚇得魂飛魄散,撇下聘禮,一哄而散。周福扶住文俊,連聲呼喚。文俊半晌方回過神來,淚如雨下,懷中取出那顆明珠,睹物思人,泣不成聲。周福勸道:“相公,事已至此,悲傷無益。看來那白家父女,確是幽魂。然觀其意,並無害人之心,反與相公成就一段姻緣,亦是奇事。如今且回家去,再從長計議。”文俊無奈,隻得對著廢墟拜了幾拜,一步一回首,灑淚而歸。

回到汴梁家中,文俊一病不起,終日對著那明珠長籲短歎,茶飯不思。張氏憂心如焚,多方延醫調治,隻是無效。這一日,趙娘子聞得外甥臥病,前來探視。見文俊形容憔悴,問起病因。張氏垂淚,將前事細說一遍。趙娘子聽罷,拍手道:“哎喲!我的傻姐姐,外甥這分明是撞了邪了!那荒山野嶺,哪來的閨秀?定是山精狐魅,化作人形,來迷惑少年。幸得發現得早,不然,性命難保!”又對文俊道:“外甥,你且收心,好生將養。待姨娘與你尋一門好親事,衝一衝喜,這病自然就好了。”文俊隻是搖頭不語。

趙娘子回家,與丈夫趙員外商議。趙員外道:“我聞得城中新來了一個胡僧,善能畫符驅邪,頗有靈驗,何不清他來為文俊醫治?”趙娘子稱善,即命人去請。不多時,胡僧請到。但見他形貌古怪,耳帶金環,手持錫杖。趙娘子引至李家,那胡僧見了文俊,也不把脈,隻圍著床榻轉了三圈,嗅了幾嗅,便道:“此子身染妖氣,被一女鬼纏身。那女鬼執念甚深,若不早除,禍不遠矣!”張氏嚇得麵如土色,忙問:“大師,如何解救?”胡僧道:“須得做一場法事,將那女鬼寄魂之物取出,以真火焚之,方可斷絕。”文俊在床聽見,緊緊握住懷中明珠,厲聲道:“誰敢動我明珠!我與素娥,生死同心!她便是鬼,我也認了!”張氏哭道:“我兒,你莫要執迷!人鬼殊途,豈能長久?聽娘一言,讓大師救治罷!”文俊隻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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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紛亂之際,忽見周福上前,對胡僧道:“大師說我家相公被女鬼所纏,不知有何憑據?”胡僧斜眼看他:“你這老奴,懂得甚麼?貧僧法力,豈是你能妄測?”周福不慌不忙道:“小人雖愚,卻也聽說,鬼魅乃陰邪之物,見不得日光,觸不得陽氣。我家相公在白家莊住了一月有餘,白日同行,同桌而食,若真是鬼魅,豈能無一絲破綻?此其一也。那白小姐贈與相公明珠一顆,光潤非常,若是鬼物,所贈當是朽骨紙灰,豈能是這般珍寶?此其二也。大師口口聲聲要焚毀寄魂之物,若焚了此珠,相公的病便能好麼?若不好時,又當如何?”一席話,問得胡僧啞口無言,滿麵通紅,強辯道:“你這老奴,敢破我法?罷了罷了!”提起錫杖,憤憤而去。趙娘子好生沒趣,也隻得走了。

周福對張氏道:“老夫人,小人愚見,那白家之事,確有怪異,然觀其行事,絕非惡類。相公病因情而起,還須心藥來醫。強逼硬阻,反為不美。”張氏歎道:“隻是這般光景,如何是好?”周福道:“且容小人細細訪查,或能尋得端倪。”

卻說這周福,原是蘇州人民,年輕時曾在一官宦人家為仆,那家主人姓白,正是白雲鶴之兄。因此他對白家舊事,略知一二。當日聽文俊說起白雲鶴之名,便覺耳熟,後查知白家莊早已荒廢,心中疑惑更深。如今見文俊病重,他便決意要查個水落石出。於是向張氏討了些盤纏,再往洛陽去了。

周福到了洛陽,不辭勞苦,四處打聽白家舊事。訪了數日,遇一白家舊仆,年已古稀,聞知來意,歎道:“你說那白雲鶴老爺?唉,真是可惜!他本是讀書人,官至刺史,隻因性情剛直,得罪權貴,被貶還鄉,隱居在白家莊。夫人早逝,僅有一女,名喚素娥,愛如珍寶。不料十數年前,莊中失火,合家逃出不及,儘數葬身火海。官府收斂屍骨,合葬於莊後,立碑為記。聽說那素娥小姐,生前才貌雙全,求親者絡繹不絕,她卻一個不應,曾言道:‘非才貌雙全、情意相投者不嫁。’因此耽擱了青春,誰知竟遭此橫禍!”周福又問:“可知那素娥小姐,有何心愛之物?”老仆想了想,道:“小姐有一對明珠,乃家傳之寶,時常佩戴,火後便不知所蹤了。”周福聽罷,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

又在洛陽盤桓一日,於市集上遇一道士,仙風道骨,氣宇不凡。周福心中一動,上前施禮,將文俊奇遇略述一遍,求問吉凶。那道士聽罷,沉吟片刻,道:“據你所言,那白氏父女,確係鬼魂無疑。然鬼分善惡。若依正道,人鬼殊途,不當交接;然觀其行,那白家女鬼,情深意重,並無害人之心,反是因一段未了姻緣,一點執念不散,故能顯形與生人無異。此乃天意,非比尋常。”周福忙問:“如此,該當如何?”道士道:“若欲成全,須得至誠之心,感天動地。你可回去,告知那李生,於中秋月圓之夜,獨往白家廢墟,備下香燭祭品,對月祝告,剖白心跡。若有緣,或能再見一麵,了其心願,則怨念可消,往生極樂;那李生之病,亦可不藥而愈。”周福大喜,拜謝而歸。

回到汴梁,周福將前後事細細稟知文俊。文俊聽罷,精神為之一振,病竟去了三分,道:“果然素娥不負我!莫說她是鬼,便是妖,我也絕不相負!”於是依道士之言,靜心調養,專等中秋。

時光迅速,轉眼中秋已至。是夜,月明如晝,清光萬裡。文俊辭了母親,隻帶周福一人,攜了香燭祭品,再往洛陽龍門山。到得白家廢墟,但見月光之下,斷瓦殘垣,倍顯淒清。文俊擺設香案,點燃香燭,對月深深下拜,泣告道:“素娥娘子在天之靈,文俊在此!自彆後,日夜思念,寢食難安。文俊不才,蒙娘子不棄,許以終身,此情此意,天地可鑒!今日特來祭奠,剖明心跡:文俊此生,非娘子不娶!若娘子芳魂有知,望祈一見,以慰相思之苦!”祝罷,伏地痛哭。

正哭間,忽聞環佩叮咚,異香撲鼻。抬頭看時,隻見月光中,素娥冉冉而至,妝束如舊,顏色依然,隻是身形略顯縹緲。文俊又驚又喜,忙起身欲迎。素娥含淚道:“郎君休怕。妾確是鬼魂,因當日葬身火海,心中牽掛老父,又因姻緣未遂,一點癡情不散,故能顯形與郎君相會。如今驚動郎君,累君染病,妾心何安?”文俊道:“娘子說哪裡話!但得見娘子一麵,便死也甘心!今日文俊對月立誓:此生絕不另娶,願與娘子魂魄相依!”素娥歎道:“郎君情深,妾心感佩。然人鬼殊途,豈能長久相守?徒損君壽,增妾罪孽。今日一見,丁卻夙緣,妾心願已了,當往輪回。望郎君保重千金之軀,另聘淑女,延續宗嗣,莫以妾為念。”文俊哪裡肯舍,扯住素娥衣袖,哀哀痛哭。素娥亦淚下如雨。

二人正在難分難解之際,忽見白雲鶴自月光中現身,道:“癡兒!尚不悟耶?你二人緣分,儘於此矣。速速放手,各自投生去罷!”文俊隻是不放。白雲鶴歎道:“也罷!你既如此堅心,老夫便指你一條明路。城西三十裡,有一紫雲觀,觀中玉陽真人,乃有道高人。你去求他,或有解脫之法。”言罷,用手一指,文俊隻覺一陣清風拂麵,素娥與白雲鶴俱已不見。唯餘月光如水,鬆濤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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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俊與周福,恍恍惚惚,回到家中。文俊將所見告知母親,決意要去紫雲觀求助。張氏見兒子如此,知不可阻,隻得由他。

次日,文俊與周福尋至紫雲觀。那觀宇不大,卻清幽絕俗。玉陽真人童顏鶴發,正在蒲團打坐。文俊伏地叩拜,備述前情。真人聽罷,閉目良久,方道:“此事大難。那白素娥魂魄,因執念深重,滯留陽世十數載,已是逆天。若欲你二人長相廝守,除非她能借屍還魂,再世為人。”文俊叩頭流血:“萬望真人慈悲,施展法力,成全弟子!”真人道:“非是貧道不肯。這借屍還魂,乃逆天改命之術,千難萬難。一者,需一剛死之女子屍身,生辰八字與白素娥相合;二者,需白素娥魂魄心甘情願,附於其身;三者,施法之時,需以至親之血為引,且施法者折壽一紀。這些條件,缺一不可。”文俊道:“便折壽二十年,弟子也心甘!”真人見其意誠,歎道:“罷了!念你一片癡心,貧道便損耗些修為,助你一助。然此乃天機,成與不成,尚未可知。你且回去,靜候機緣。”

文俊拜謝回塚,每日焚香禱告。如此過了月餘,忽一日,周福急匆匆來報:“相公,有了!城西趙員外家,便是你姨父家,那表小姐秀娥,昨日突發急病,竟……竟亡故了!”文俊吃了一驚。原來那趙秀娥,自提親被拒,又聞文俊戀一“女鬼”,羞憤交加,鬱結成病,前日與母親口角,氣往上湧,竟一命嗚呼了。趙家正亂作一團。文俊忙去告知玉陽真人。真人掐指一算,道:“此女八字,竟與白素娥相合,亦是異數!然她是你至親表妹,以其身為媒,你可願意?”文俊此時隻求與素娥相聚,也顧不得許多,道:“但憑真人作主。”真人道:“事不宜遲,今夜子時,便行法術。”

是夜,月黑風高。趙家停靈於堂,合家悲泣。玉陽真人攜文俊、周福,悄然而至。真人先畫符籙,貼於門窗,以防外人闖入。又於靈床四周,布下七星燈陣。取文俊中指之血三滴,滴於秀娥眉心。然後真人仗劍作法,步罡踏鬥,口中念念有詞。文俊與周福屏息以待。但見陰風颯颯,燭影搖紅。約莫一炷香時分,那趙秀娥屍身,忽然微微一動!真人喝道:“此時不入,更待何時!”言未畢,一陣冷風卷入,燈火儘滅!隻聽“嚶嚀”一聲,那“秀娥”竟自靈床上坐了起來!

趙員外與趙娘子聽得聲響,掌燈來看,見女兒死而複生,又驚又喜,撲上前去。那“秀娥”睜眼見他們,卻茫然道:“二位是何人?此是何處?”聲音竟與從前大異。趙娘子哭道:“我兒,你怎麼不認得爹娘了?”那女子道:“奴家姓白,名素娥,汴梁李公子何在?”文俊忙上前,執其手道:“素娥娘子,我在這裡!”二人相認,抱頭痛哭。趙家夫婦看得目瞪口呆。玉陽真人便將借屍還魂之事,略說一遍。趙娘子聽得女兒已死,如今身子裡是彆家女兒魂魄,頓時哭天搶地,要與文俊拚命。還是趙員外明理,勸道:“罷了!這也是冤孽。女兒已死,能借此身還陽,總強過埋入黃土。況且她與文俊有姻緣之約,親上加親,豈不是好?”趙娘子見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於是,文俊將素娥接回家中,稟明母親。張氏見素娥如今是秀娥容貌,卻素娥言行)知書達理,溫婉賢淑,且經曆這般奇事,也自嗟歎,便應了婚事。擇了吉日,二人拜堂成親。洞房之中,文俊見妻子雖是表妹容顏,卻神采舉止,宛然當日白家莊中素娥,心中亦喜亦悲。那素娥道:“郎君不棄,使妾得借軀重生,再續前緣。此恩此德,沒齒難忘。從今往後,當恪儘婦道,侍奉姑嫜,以報郎君。”文俊道:“娘子說哪裡話!但得長相廝守,於願足矣。”自此,夫妻恩愛,如膠似漆。那素娥孝敬張氏,和睦親鄰,持家井井有條,又常與文俊詩詞唱和,真乃一段佳話。

再說那趙娘子,雖認了素娥為女,心中終是芥蒂。又見素娥與文俊恩愛,想起自己女兒,不免怨恨。一日,去城南水月庵燒香,遇一遊方頭陀,自稱能知過去未來。趙娘子便以家中事問之。那頭陀聽罷,冷笑道:“此乃妖孽借體,非是吉兆。日久必生禍患。”趙娘子大驚,問:“如何解救?”頭陀道:“須得將她原身寄魂之物——那對明珠,儘數毀去,則妖魂自散。”趙娘子道:“隻是一顆在文俊處,一顆不知下落。”頭陀道:“另一顆,便在如今這‘素娥’身上。你可設法取來,貧僧自有道理。”

趙娘子歸家,假意與素娥修好,常請她過府敘話。這日,趁素娥不備,偷解其貼身錦囊,果得一明珠。大喜,忙送與頭陀。頭陀將兩顆明珠置於缽盂之中,念動咒語,欲以真火焚之。誰知火光起處,那兩顆明珠突放光華,交相輝映,化作一道白光,衝天而去!頭陀被反震之力所傷,口吐鮮血,倒地不起。趙娘子嚇得魂不附體。

那白光直飛至李家園中,落入素娥懷中,仍複兩顆明珠。素娥得了明珠,神清氣爽,前事儘憶,對文俊道:“此珠乃我本體精氣所寄,今已珠還合浦,妾身魂魄與這肉身,方得完全融合,再無後患矣。”文俊亦喜。

那趙娘子偷雞不成蝕把米,又受驚嚇,回家便病倒了,夢中常見女兒秀娥前來索命,罵她:“母親好狠心!不與我報仇,反助那占據我身子的妖孽!我死不瞑目!”不上半月,趙娘子竟一命嗚呼。趙員外經此變故,看破世情,將家產大半布施於佛寺,自己出家去了。此是後話,表過不提。

文俊與素娥,夫妻偕老,生育二子一女,皆聰明俊秀。文俊後來科場得意,官至太守,為政清廉,多行善事。周福養老送終,備受禮遇。那玉陽真人,雖折壽一紀,然功德圓滿,後證道仙去。這一段奇緣,流傳於汴梁城中,時人謂之“珠還合浦,鏡裡鸞孤”。有詩為證:

一段離奇宿世因,明珠雙照淚痕新。

人間豈料逢倩女,泉下猶能結契姻。

玉魄不隨丹火化,冰心終抱月華明。

從今白首齊眉日,方信真情可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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