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更漏聲裡,李玄策用銀針挑開典當行當票的朱砂封印。浸泡過寒潭水的宣紙突然浮現星圖,天權星位置對應著銅人右腿足三裡穴。藥湯中的青銅斷肢突然震顫,足尖湧泉穴滲出靛青色液體,在青磚上勾勒出城南亂葬崗的方位圖。
"二十年前埋骨處,今夜該結霜了。"李青竹的聲音混著銅人關節的摩擦聲從梁上傳來。她腕間新戴的翡翠鐲子泛著冷光,鐲芯金絲纏繞成《金匱要略》中治療屍厥的方劑。懷中的孩子突然伸手抓向銅人斷腿,指尖觸及時,天井垂落的蛛網突然結滿冰晶。
亂葬崗的磷火在北鬥星圖中明滅,李玄策的銀針匣發出編鐘般的嗡鳴。當他撥開野蒿叢,發現墓碑上竟刻著母親的名諱,碑文"李氏婉容"四字被苔蘚覆蓋處,露出半截青銅腳掌——正是藥王銅人的右足。
暴雨毫無征兆地傾瀉而下,銅足三陰交穴突然射出銀光,在雨幕中投射出典當行舊賬簿的殘頁。李玄策的銀針刺入碑上青苔,苔蘚褪去後現出段密文:"壬午年驚蟄,收銅人右足,當主李氏青竹,質期二十年"。雨水中漂浮的螢火蟲突然聚成母親臨終前的麵容,唇形開合說著"玉鐲鎖魂"。
銅足突然沉入墓穴,帶出個桐油密封的陶罐。罐內羊皮卷上繪著《黃帝八十一難經》的星象圖,天權星位置標注著"寅時三刻,寒潭生波"。當李玄策展開羊皮卷,罐底突然竄出條雙頭蛇,蛇鱗紋路竟與銅人經脈走向完全一致。
醫館後院的寒潭突然沸騰,水麵浮出七盞青銅燈。李玄策將銅人殘肢浸入潭水,燈芯同時燃起靛色火焰。火光中浮現典當行掌櫃的虛影——那人左眼嵌著水晶鏡片,鏡片後的瞳孔是《針灸大成》中的任脈圖。
"李家血脈溫養的銅人,今夜該拚全了。"掌櫃的煙杆敲在潭邊石碑上,濺起的火星在空氣中凝成銅人左腿輪廓。虛影中的典當行地窖場景一閃而過:十二具銅人殘肢懸在北鬥七星陣中,每具殘肢的穴位都插著玉質耳針。
李青竹突然出現在潭邊柳樹下,翡翠鐲子映著月光,在潭麵投下《傷寒論》的條文倒影。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朱砂痣,痣的形狀正是銅人會陰穴的針痕:"當年典當的不止銅人,還有李氏女子的處子血。"
寒潭中央突然升起青銅蓮花座,銅人殘肢自動拚接成完整右腿。當李玄策將銀針刺入足三裡穴,潭底浮出個檀木匣,匣中《備急千金要方》殘頁記載著:"集齊銅人者,需以血親雙目為引"。月光突然被烏雲吞噬,潭麵倒影顯出李青竹十年前的模樣——她正把帶血的玉鐲碎片埋進典當行地磚。
寅時的梆子聲驚飛寒鴉,醫館東牆的《明堂三人圖》滲出露水。李玄策將銅人右腿接續在左臂處,青銅關節咬合時爆出青色電弧。藥櫃最底層的沉香木匣突然炸裂,《神農本草經》殘卷飄落,書頁間夾著片帶血的指甲——正是典當行掌櫃左手小指的半月痕。
暴雨拍打窗欞的聲音突然變得規律,李玄策發現雨滴在窗紙上勾勒出銅人雙眼的輪廓。當他用銀針挑破窗紙,寒風裹著片柳葉射入,葉脈上血書著:"卯時望江亭,以目換目"。銅人殘缺的右眼窩突然滲出黏液,在診案上凝成"李婉容"三字的篆體。
卯時的江霧中,李青竹立在望江亭飛簷上,懷中孩子的繈褓正在滴落冰水。她摘下翡翠鐲子拋入江中,鐲子下沉處突然浮起青銅頭顱——那銅人麵容竟與李玄策有七分相似,印堂穴插著半根羊脂玉簪。
"當年你母親用雙目換來銅人心法。"典當行掌櫃從濃霧中走出,水晶鏡片後的瞳孔映出銅人左眼裡的星圖,"如今該用醫者的明眸,換回藥王真身。"江麵突然掀起巨浪,浪尖托著青銅軀乾,膻中穴位置赫然鑲著李玄策幼時的長命鎖。
當李玄策的銀針刺向銅人睛明穴,懷中的北鬥針盒突然爆開。七根銀針懸浮空中,排列成北鬥吞屍的凶煞格局。銅人右耳突然脫落,耳道裡滾出顆琉璃眼球,瞳孔中封印著母親臨終前看到的星象——天權星隕落,紫微垣現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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