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深秋的甬城港籠罩在台風雨中，周衛國縮在集裝箱縫隙裡，看著德迅物流的工牌在胸前搖晃。工牌塑封層下藏著的緝私警徽章硌得他心口發燙，就像三小時前剛植入肋下的gps定位器，此刻正隨著心跳在皮下突突跳動。
小周！俄式腔調在冷庫裡炸響。周衛國轉身時，伊萬·彼得洛夫的貂皮領口掃過他凍僵的耳垂，伏特加氣息混著東正教銅十字架的鏽味，那批北魏鎏金佛像要換走3號航道，你負責押運車製冷係統。
周衛國哈出的白霧在睫毛結霜，他瞥見對方貂毛裡彆著的微型定位器，紅點閃爍頻率與自己在緝私局受訓時見過的北約軍用型號完全一致。冷庫頂棚的冰棱突然斷裂，他在閃避時故意讓工牌劃過伊萬腕表——表盤反光瞬間映出冷藏車底盤夾層裡，兩具未申報的青銅編鐘正泛著詭異的綠鏽。
暴雨衝刷著集裝箱碼頭。周衛國鑽進駕駛室，指尖拂過方向盤內側的劃痕——那是他上周故意剮蹭時留下的暗號。車載空調出風口飄出幾片銀杏葉，葉脈間用顯微雕刻技術寫著今晚海關的布防時間。當他擰開保溫杯假裝喝水時，杯底貼著的熱敏紙顯出一行字：佛像蓮座，第三瓣。
卡車駛入跨海大橋時，台風在鋼索間奏出亡靈般的呼嘯。周衛國摸到佛像底座，第三片蓮花瓣的鎏金層下果然有微型凹槽。他用尾戒上的金剛石劃開塗層，嵌在裡麵的走私清單卻讓他瞳孔驟縮——除了預期的文物編號，竟夾雜著hxz0的實驗代碼，與他母親工作證上的編號完全一致。
停車檢查！緝私隊員敲窗的瞬間，周衛國按下方向盤下的電磁脈衝器。車載gps的指示燈應聲而滅，他趁機調換藏在袖口的仿製芯片。後視鏡裡，伊萬的奔馳車突然急刹，車窗降下露出黑洞洞的槍口。
冷庫重逢時的畫麵閃電般掠過腦海——伊萬的貂皮大衣內袋露出半截照片，上麵是2005年才竣工的北侖港四期碼頭。當時他以為是自己眼花，此刻回憶起來，照片右下角電子屏的日期分明顯示著2005.3.28。
海關的探照燈刺破雨幕時，周衛國被按倒在泥水裡。他側臉緊貼的地麵傳來震動，走私船引擎的轟鳴聲中，夾雜著某種高頻聲波——與三年前黃浦江危險品泄漏現場錄製的聲紋完全吻合。泥水灌進他鼻腔的刹那，腕表內側的微型攝像頭拍到了驚人畫麵：被扣留的佛像瞳孔裡，反射出某個戴醫用口罩的女人正在碼頭操控聲波發射器，她腕間的浪琴表月相盤顯示著農曆十五，而今天是2001年十月七日。
乾得漂亮。緝私局長在安全屋拍他肩膀時，周衛國的太陽穴還在突跳。局長遞來的熱可可杯沿沾著銀杏葉碎屑，與車載空調裡出現的證物如出一轍。當他想追問行動細節時，局長突然劇烈咳嗽，指縫滲出的血珠在台燈下泛著熒光，與伊萬貂毛上沾染的液體光澤相同。
慶功宴被安排在甬城大廈旋轉餐廳。周衛國鬆了鬆領帶，玻璃幕牆外2001年的城市夜景突然扭曲，霓虹中浮現出德迅公司2005年版的ogo幻影。侍應生端來的牛排滋滋作響，他切開肉排時發現餐盤底印著八思巴文，用醬汁描摹後竟是錨已入海的警告。
深夜回到出租屋，周衛國扯下淋透的襯衫。肋下的gps植入點傳來灼痛，鏡子裡的傷口滲出熒藍色液體。當他用鑷子挑出半融化的定位器時，芯片背麵的生產日期赫然刻著2005.1.17。窗外閃電劃過，對麵公寓的望遠鏡反光讓他渾身冰涼——那是伊萬在奔馳車裡把玩的軍用級設備。
北魏佛像的x光檢測報告淩晨傳到加密郵箱。周衛國盯著屏幕上的成像圖，佛像內部中空的顱腔內，微型膠囊裡封存的竟是一撮灰白頭發。當他把圖像放大到十萬倍時，發絲角質層上的dna序列與自己在警局檔案庫的樣本完全匹配，唯獨端粒長度顯示這是屬於2020年的生物學特征。
暴雨在黎明前轉為濃霧。周衛國潛入查封倉庫時，防毒麵具很快蒙上白霜。被扣押的走私船貨艙裡，那台聲波發射器殘留著餘溫，操作屏鎖屏畫麵竟是母親2005年失蹤前的證件照。當他用尾戒劃開屏幕保護層時，液晶分子突然重組出實時監控畫麵——伊萬正在某間實驗室擦拭手術刀，解剖台上躺著的軀體後頸露出月牙形疤痕，而牆上的電子鐘顯示著2001年10月8日。
海關突擊檢查的警報突然炸響。周衛國翻窗躍入霧中時，懷裡的聲波發射器核心部件突然發燙。穿過最後一道鐵絲網的刹那，他摸到部件內側的刻痕，指腹傳來的凹凸觸感拚出李玄策三個字——這個他安插在德迅公司的線人名字，此刻正泛著2005年某次行動中見過的同位素熒光。
回到安全屋的周衛國將淋浴開到最大。水霧彌漫的鏡麵上，他用熒光筆寫下今日發現的異常時間戳。當熱水衝過後頸時，鏡中人影的皮膚突然皸裂，皮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與走私船裡解剖台上相同的電子元件。尚未關閉的花灑突然噴出熒藍色液體，在地漏漩渦中形成北鬥七星圖案，而天樞星的位置正指向他母親2005年的醫院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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