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精絕故道的胡楊林蒸起血色蜃氣。李玄策蹲身撫摸沙地上碗口大的馬蹄印,指腹沾到的猩紅液體泛著《西域記》裡記載的血汗馬腥氣。他掏出貼身藏的女兒胎發,纏繞在《胎靈引路訣》殘頁上擲向馬蹄印,火折子剛擦亮,胎發突然無風自燃,青煙在半空凝成女兒三歲時的虛影。
阿爹...虛影手中的撥浪鼓突然炸響,鼓麵彩繪的精絕童神睜開第三隻眼。李玄策將龜符按向鼓柄,青銅紋路竟與童神瞳孔重疊,在沙地上投射出尼雅河故道的星宿圖。虛影指向正西時,三十六匹灰狼從枯死的胡楊後踱出,每隻狼眼的虹膜都映著女兒被困在太陽墓石柱上的畫麵。
巴特爾抽出蒙古刀要劈,卻被李玄策按住手腕:狼牙沾過精絕王血。他展開吐火羅文《彌勒下生經》拋向頭狼,經卷裹住狼首的刹那,狼口中突然掉落兩枚青銅獠牙。李玄策拾起獠牙拚合,齒紋竟與龜符背麵的北鬥七星嚴絲合扣。
八月十七,尼雅遺址腹地。
龜茲商人留下的陶罐堆裡,李玄策用獠牙鑰匙劃開陶泥。罐中湧出的不是絲綢,而是三十六卷佉盧文木牘,每片木牘裂縫都滲出女兒繈褓的乳香。他將木牘按北鬥方位排列,佉盧文字突然在月光下蛻變成漢隸,正是《胎靈引路訣》缺失的篇:...朔月夜,取至親三滴眉間血,滴於北鬥杓口......
子時,星垂大漠。李玄策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北鬥七星方位。血滴觸地的瞬間,七座佛塔殘基突然升起狼煙,煙柱扭曲成《漢書》記載的精絕王旗。他摸出女兒周歲時抓周的玉墜擲向煙塵,玉中沁色突然流動,在空中勾畫出太陽墓的入口——竟與童神瞳孔投影分毫不差。
李先生!巴特爾突然拽住他袍角,沙子在吸你的血!李玄策低頭看去,眉間血滲入沙土處正長出赤色菌絲,菌傘上密布《水經注》裡描繪的地脈紋。他揮刀割斷菌絲,汁液濺在龜符上突然凝成冰晶,晶麵折射出女兒被鐵鏈鎖在祭壇上的景象——鐵鏈紋路正是佉盧文《彌勒下生經》的咒語。
八月十九,月蝕初現。
太陽墓的胡楊木樁突然滲出黑色樹脂,李玄策用獠牙鑰匙刮取樹脂塗抹眼瞼。再睜眼時,木樁年輪竟化作三十六圈星圖,每圈星宿間隙都浮動著女兒不同年齡的身影。他解下胎發繩結係在中央木樁,發絲突然繃直如弓弦,指向東北角的祭壇缺口。
是血槽。李玄策摩挲著祭壇邊緣的凹痕,痕中殘留的銅綠與狼牙鑰匙紋路吻合。當他把鑰匙按進凹槽時,祭壇下突然傳來《彌勒下生經》的誦唱聲,聲波震得沙粒在空中凝成女兒六歲時的模樣——她手腕的銀鈴鐺正拴著把青銅鑰匙,與北鬥祭壇暗格的鎖孔完全一致。
巴特爾遞來水囊的手突然僵住。祭壇裂縫中湧出的不是黃沙,而是泛著屍臭的黑色原油,油麵上漂浮的三十六具童屍額間,都刻著與女兒胎記相同的北鬥紋。李玄策將龜符浸入原油,符中銅虎突然咆哮,震得童屍齊齊睜眼——瞳孔裡全映著太陽墓核心的青銅棺槨,棺蓋銘文正是《胎靈引路訣》全文。
八月二十,月蝕最盛時。
李玄策立在青銅棺前,棺麵彌勒浮雕的掌心凹槽正好容納龜符。當銅符嵌入的刹那,三十六道血線從棺槨縫隙射出,在空中交織成女兒九歲生日那天的情景——她吹滅蠟燭的瞬間,火焰竟然凝成佉盧文的咒語。
棺蓋轟然開啟時,巴特爾手中的火把突然熄滅。李玄策摸黑探向棺內,指尖觸到的不是屍骨,而是女兒失蹤那日穿的繡花鞋。鞋底沾著的尼雅河淤泥裡,竟嵌著半枚玉璜——斷口處與李玄策祖傳的戰國玉璧完全契合。
子夜風起,玉璜突然發出塤簫般的哀鳴。李玄策將玉璧按向斷口,月光透過完整玉器在地麵投出星圖,圖中北鬥杓柄正指向龜茲故城的千佛洞。棺內彌勒像突然流淚,血淚墜地凝成小篆:金蘭契成,厭勝劫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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