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葛爾的風裹著塔克拉瑪乾的沙粒，把演習場的迷彩帳篷拍打得嘩嘩作響。李玄策蹲在戰地醫療車前，盯著手裡半蔫的苜蓿草——這株本該在四月天裡翠綠欲滴的植物，葉脈間卻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腦電波頻譜異常率37.8。帳篷裡傳來參謀長摔文件夾的聲響，三班全體戰士出現定向障礙，把後勤處長給我叫來！
李玄策用指甲掐斷草莖，乳白色汁液竟帶著鬆節油的氣味。他想起三個月前在裡海見過的機械鱘魚，那些生物與眼前這株變異苜蓿，仿佛共用著同一種冰冷的金屬靈魂。遠處天山融雪的溪流聲忽然變得刺耳，像是有人在用鋼絲鋸切割冰層。
老周說你在找這個。炊事班新兵塞給他個鋁飯盒，裡麵躺著五六個灰撲撲的菌菇。李玄策認出這是哈薩克牧民常采的鹿茸菇，但傘蓋背麵附著層熒光粉末，在陰影裡泛著幽藍。
中科院新疆生態所的吉普車衝進營地時，揚起的沙塵迷了哨兵的眼。陳主任的白大褂下擺沾著苜蓿花粉，金絲眼鏡腿用膠布纏了三圈：我們在伊犁河穀的檢測儀，昨晚收了個怪信號。他展開的頻譜圖皺得像塊老羊皮，波紋線在430hz頻段擰成死結。
拜科努爾航天城的探照燈刺破中亞夜空時，李玄策正趴在中哈邊境的輸水渠旁。渠底沉澱的熒光物質隨著水波蕩漾，恍若銀河碎落人間。他突然掏出那枚扳手，激光束掃過水麵，竟映出密密麻麻的量子點，像無數隻電子螢火蟲在暗夜狂歡。
微波消解艙的溫度要控製在117c。哈薩克工程師阿依努爾嚼著馬奶疙瘩，操作台上擺著摔變形的特種兵頭盔，這些環氧樹脂裡摻了碳納米管，能當微波天線用。
李玄策的指尖撫過基因測序儀的觸摸屏，熒藍光芒映亮他下巴的胡茬。當dna雙螺旋結構在屏幕展開時，陳主任的保溫杯哐當砸在地上——在植物基因鏈的第七對染色體上，竟嵌著段本應出現在通信衛星裡的編碼序列。
北約在阿拉木圖有個生態援助站阿依努爾突然用流利的中文說道，她摘下的工作牌背麵貼著張老照片：美軍運輸機正在空投草籽，艙門口戴防毒麵具的人胸前繡著godenprairie的金色徽章。
演習場西北角突然傳來騷動。李玄策跟著巡邏隊衝到現場時，看見兩個班的戰士正夢遊般走向雷區。他們頭盔縫隙裡鑽出細小的苜蓿嫩芽，在夜風中舒展著妖異的藍紫色葉片。參謀長的吼聲淹沒在突然加強的電磁乾擾裡，對講機傳出類似哈薩克冬不拉的詭異雜音。
水！快切斷灌溉係統！陳主任突然指著戰士作戰靴上的泥漿大喊。那些來自楚河支流的渾水正在月光下蒸發，升騰的霧氣裡閃爍著納米級鋁粉——這正是能讓量子糾纏信號放大的介質。
當拜科努爾的微波發射器對準天山北麓時，李玄策正駕車衝向伊犁河穀。儀表盤上的指南針瘋狂旋轉，車載收音機自動切換到北約應急頻率，斷斷續續傳出英語指令：...啟動金色草原第二階段...
苜蓿田在車燈照射下宛如鬼域。成片的藍色植株無風自動，花粉在夜空中織成發光的神經網絡。李玄策摸出老周臨行前給的鐵皮酒壺，烈酒潑灑在測序儀觸控屏上，迸濺的火星瞬間引燃變異苜蓿的揮發性孢子。
衝天火光中，阿依努爾發來的傳真件被熱浪掀飛。李玄策最後瞥見鹹海縮水率轉基因作物需水量的數據對比，那些曲線與三小時前在戰士腦電波圖紙上看到的異常波形，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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