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達爾港的夜霧裡漂浮著柴油與海鹽的腥鹹。李玄策蹲在十二號泊位的集裝箱陰影中,戰術手套刮過欄杆時簌簌落下青銅色粉末。這些金屬碎屑像被磁石吸引的鐵砂,在他靴尖前聚成詭異的漩渦,月光掃過時竟泛起磷火般的幽綠——那分明是古印度梵文中代表毀滅的字符。
三十米開外的碼頭作業區突然爆出驚呼。幾個巴基斯坦工人扔下撬棍逃竄,他們頭頂的龍門吊正發出垂死巨獸般的呻吟。四十米高的鋼鐵骨架在濃霧中痙攣,鋼索甩出的火星像極了祭祀撒向夜空的骨灰。李玄策摸出軍用望遠鏡,看見操控屏表麵凝結著血痂般的梵文警告框,那些凸起的字符正滲出暗紅色黏液。
李隊!華為工程師王磊抱著加密平板踉蹌跑來,領口被汗水浸透成深灰色。屏幕上的輸油管道三維模型正被活物般的黑影蠶食,原本筆直的鋼鐵脈絡虯結成怪異的臍帶形狀,管壁浮凸的鼓包分明是蜷縮的嬰兒輪廓。係統架構師說軍用級加密...工程師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裡,平板邊緣滋啦作響,鋁合金外殼竟像烈日下的巧克力般融化,滴落的綠色黏液在海風中散發出死魚腥臭。
清真寺方向突然炸響變調的誦經聲。白色穹頂在月光下泛起屍骨般的冷光,本該播放穆斯林晨禱的擴音器裡,此刻回蕩著印度史詩《羅摩衍那》的梵文吟唱。李玄策的耳膜被兩種聲波撕扯得生疼,他摸出隨身的老式錄音筆,液晶屏上的聲紋曲線竟與三個月前喀喇昆侖公路塌方現場的錄音完全重疊——那天他們從山體裂縫裡挖出的,是刻滿未知符號的青銅齒輪。
王磊突然捂住右耳慘叫,指縫間滲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著油光。李玄策扯開工程師的衣領,鎖骨處三個針眼大的紅點正詭異地腫脹,就像被無形的絲線勒入皮肉。他想起三個月前在塌方現場發現的屍體,那些遇難者脖頸處也有類似的痕跡,法醫報告寫著高頻振動導致的毛細血管爆裂。
集裝箱堆場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李玄策拽著工程師就地翻滾,二十噸重的鋼箱擦著他們後背砸落。飛濺的青銅粉末在鹹霧中懸浮成轉輪聖王圖案,某個瞬間竟像鐘表齒輪般緩緩旋轉。王磊的平板突然黑屏,機殼縫隙裡鑽出幾縷海藻似的綠絲,纏上工程師手腕時發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彆碰!李玄策揮刀斬斷綠絲,斷裂處噴出的黏液在水泥地上腐蝕出蜂窩狀孔洞。他用軍靴碾碎幾粒青銅粉末,發現這些金屬碎屑竟像活物般蠕動,在月光下顯露出納米級的梵文刻痕——與塌方現場齒輪上的符號如出一轍。
清真寺的誦經聲突然拔高八度,地麵開始有規律地震顫。李玄策的戰術腰帶發出蜂鳴警報,這是遇到強磁場的信號。他掏出父親留下的青銅羅盤,銅製指針在聲波中瘋狂旋轉,最後直勾勾指向那堆墜落的集裝箱。月光穿透霧氣時,他看見鋼箱斷麵滲出暗紅色鏽水,像極了凝固的血漿。
強光手電照亮集裝箱內壁的瞬間,李玄策的倒影在漆麵上扭曲成蛇形。鏽蝕的欄杆內部布滿樹根狀紋路,裝著青銅粉末的玻璃瓶在他掌心突然發燙,溫度就像攥著個發高燒的嬰兒。海水深處傳來輸油管道的嗚咽,那聲音讓他想起婦產科病房裡新生兒的啼哭,混雜著電子設備短路特有的焦糊味。
王磊的屍體突然抽搐著坐起,工程師渙散的瞳孔裡倒映出集裝箱陰影中的詭異人影。李玄策摸出裝著黑狗血的戰術筆,卻看見自己手腕靜脈處浮現蚯蚓狀的凸起,那紋路竟與三維模型中扭曲的輸油管道一模一樣。他扯開袖口,發現皮膚下的血管正在詭異地蠕動,就像有什麼東西順著血液爬向心臟。
港口雷達站的探照燈突然掃過堆場,李玄策看見滿地青銅粉末正在月光下重組。那些金屬微粒像被無形的手撥動的佛珠,排列成他在塌方現場見過的貴霜帝國密宗圖騰。某個瞬間,圖案中央浮現出嬰兒的輪廓,臍帶般的管線正連接著遠處的輸油管道。
海水突然沸騰般翻湧,幽藍的磷火從浪尖升起。李玄策的對講機自動開機,揚聲器裡傳出帶著電子雜音的嬰兒啼哭,與輸油管道的嗚咽形成詭異的二重奏。他摸出防風打火機扔向磷火,躍動的火苗中竟顯露出梵文經卷的虛影,那些燃燒的文字分明是《金剛經》中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的段落。
王磊的屍體突然彈起,關節發出竹節爆裂般的脆響。工程師七竅中鑽出的綠絲像提線木偶的銀絲,牽引著他以扭曲的姿勢撲向集裝箱。李玄策閃身躲過的瞬間,聽見鋼箱內部傳出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那節奏竟與《羅摩衍那》的誦經聲完全同步。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鹹霧,李玄策發現自己的影子被拉長成三頭六臂的怪物形態。他跌跌撞撞衝向港口警衛室,沿途看見更多工人癱倒在地,他們的手機屏幕全都顯示著血紅的梵文警告。在撞開鐵門的瞬間,他聽見身後傳來鋼索崩斷的轟鳴,整片集裝箱堆場像多米諾骨牌般傾覆,揚起的青銅粉末在朝陽下組成巨大的轉經筒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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