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腥的浪頭拍在浮標鋼架上,李長庚後頸的鹽粒被曬成細碎晶片。他咬著手電筒檢修銥星天線,汗珠順著下巴滴在萬用表表盤上,水漬恰好覆蓋住1983年沉船的經緯度坐標。當第十二滴汗珠蒸發時,西南天際突然翻湧起鐵灰色的雲牆。
李工!颮線過來了!實習生小張的吼叫混著雷聲傳來。李長庚摸向腰間工具包,纏著女兒紅頭繩的絕緣膠帶突然自行繃直,在鋼架上敲擊出膠東漁鼓的調子。他仰頭看見避雷針頂端泛著藍光——那是青銅器氧化特有的孔雀綠色,針尖積雨雲裡跳動的電蛇正勾勒出甲骨文字的筆鋒。
第一道閃電劈中錨鏈時,李長庚的扳手突然吸附在鋼架上。他看見自己映在金屬表麵的倒影分裂成七重,每重影子都在比劃不同年代的魯班鎖解法。小張拋來的救生繩在半空僵直,繩結自動係成九宮陣裡的離宮扣,繩頭所指正是沉船聲呐圖的存檔位置。
去艙室!李長庚拽著實習生翻滾進控製台,防爆玻璃外炸開的球形閃電在鋼架上烙出焦痕。那些碳化紋路竟與斯坦福實驗室的電路圖完全吻合,第七道雷擊炸開的火花裡,他分明看見妻子當年嵌在實驗台下的厭勝錢在閃光。
銥星終端突然自主啟動,屏幕上的海浪譜線扭曲成聲呐波紋。小張驚恐地發現顯示器裡的沉船殘骸正在增殖——1983年的遇難船隻旁,赫然浮現出標注著2007字樣的幽靈船輪廓。李長庚卻盯著艙頂漏水形成的水簾,每顆墜落的水珠都在甲板積水中擊出九宮格坐標。
充氣閥!救生筏!小張的尖叫被雷聲碾碎。李長庚撲向救生艙時,手腕上的防水表突然倒轉——這是用沉船羅盤改製的,此刻表麵氣壓值正對應女兒出生時的產房溫度。當他擰動充氣閥時,黃銅閥門每轉三圈就發出骨節摩擦聲,總轉數停在第23圈時,斯坦福實驗室的門禁密碼突然在腦海炸開。
第十一道閃電劈中雷達桅杆,顯示屏噪點突然組成2001.7.23的字樣。李長庚虎口迸裂,血珠濺在操控台上,那些血滴沿著電路板溝槽遊走,在防浪閥控製區彙成渤海灣的洋流圖。他扯下鏽蝕的接地線,剝開的銅芯突然吸附住工具包裡的半枚厭勝錢。
暴雨在鋼甲板上彙成溪流,小張突然指著積水驚叫:數字在動!李長庚卻看出那是用楷書寫的九宮算題,每個水窪的數字都在對應不同年代的銫鐘誤差值。他甩出纏著妻子發絲的溫度計,汞柱在玻璃管內炸成星鬥陣列,倒影在積水中恰好補齊算題缺失的三六九數位。
當最後一道雷擊貫穿浮標時,所有設備同時爆出電火花。李長庚撞進配電櫃,後腰彆的魯班尺突然嵌進保險絲卡槽。在跳閘的黑暗瞬間,他看見避雷針上的甲骨文字化為實體墜落,在鋼板上烙出的灼痕裡,藏著用微雕技藝刻寫的《魯班厭勝疏》殘章。
銥星終端自動發送完數據時,颶風突然轉向。小張癱坐在漂浮的救生筏裡,發現充氣閥的旋轉計數鎖停在了2317——正是李長庚工牌編號的後四位。而老李正跪在雷達屏前,噪點組成的日期2001.7.23此刻正泛著女兒胎毛筆特有的紫毫光澤。
李工,這海水...小張舀起一捧泛著熒光的海水。李長庚的瞳孔猛地收縮——夜光藻的分布竟勾勒出妻子畢業論文裡的拓撲模型。他假裝擦拭眼鏡,將鏡片在鋼架上磕出裂縫,那些裂紋在月光下投射出的陰影,正是2007年幽靈船的龍骨結構圖。
後半夜維修時,李長庚的焊槍火星濺在鋼板上。他驚覺十二處雷擊點連成的圖形,竟是放大版的斯坦福厭勝錢紋樣。當乙炔焰掠過避雷針基座時,氧化層剝落處顯出一列小楷——正是女兒周歲時自己寫在長命鎖內側的生辰祝詞。
黎明時分,小張在整理數據時發現異常:聲呐圖上怎麼有雙船影?李長庚卻盯著開始融化的九宮格水跡,昨夜缺失的三六九位置,此刻正躺著三枚被雷電淬煉成水晶體的鹽粒。他摸向心口暗袋,裡麵用胎發纏著的鉑箔陣圖,正在體溫作用下顯現出新的經緯坐標。
返航汽笛鳴響時,李長庚將維修日誌拋入海中。那本浸透海水的筆記本在渦流裡自動翻頁,泛黃的紙頁上,被閃電激活的隱寫藥水正顯影出二十年後某個實驗室的平麵圖。而當小張舉起相機拍攝彩虹時,取景框裡的救生筏索具,正在海市蜃樓中幻化成巨型魯班鎖的模樣。
李長庚意識到昨夜缺失的三六九位置似乎與家族的詛咒有著不一般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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