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卑斯山的晨霧漫過百年表廠石牆時，方清墨正用麂皮擦拭陀飛輪上的符咒。青銅齒輪間流轉的《雲笈七簽》經文，在瑞士清晨的光線下泛著與青城山晨鐘同頻的微芒。她腕間的老上海表突然走快三刻，表盤背麵鐫刻的抗美援朝紀念字樣，與窗外《新蘇黎世報》頭版西藏報道的鉛字疊成重影。
方女士，北約的人堵在精工車間。表廠學徒小鄭捧著景泰藍釉料進來，中山裝袖口沾著《華爾街日報》撕下的半頁股市行情。方清墨指尖撫過火炬旋轉裝置的擒縱輪，忽然觸到道符凹痕裡殘留的硝煙味——那是三年前李玄策在羅布泊調試量子鐘時，沙暴卷來的試驗場塵埃。
地下庫房突然傳來鋼閘開啟的悶響，塵封七十年的抗戰電台零件在氣流中震顫。方清墨蘸著釉料填補齒輪缺口，孔雀藍釉色沿著《考工記》記載的金錫半比例流淌，恍惚映出昨夜央視國際頻道裡，中國海軍艦艇穿越台灣海峽的航跡。
這是精密儀器，必須由北約技術團隊檢測。金發官員的鷹鉤鼻幾乎戳到陀飛輪框架，他胸前的歐盟徽章在晨光裡泛著冷光，恰似工坊牆上泛黃的《辛醜條約》影印件。方清墨不緊不慢地轉動校表儀，當聲波頻率與青城山晨鐘第六響重合時，齒輪上的天罡鎮煞符突然泛起朱砂色。
小鄭突然指著窗外驚呼：快看雲！積雨雲層被晨風撕開的裂隙裡，竟顯出道家踏鬥步罡的雲紋。北約官員懷裡的黑莓手機瘋狂震動，《金融時報》關於滬深股市暴跌的推送，在表廠玻璃窗上投出鋸齒狀光斑，與擒縱輪缺口形狀嚴絲合縫。
方清墨將景泰藍釉料填入最後一處凹痕，釉色在陀飛輪旋轉中幻化成《江山如此多嬌》的畫卷。她突然聽見地下庫房傳來摩爾斯電碼聲，七十年前的電台零件竟與今日《新聞聯播》裡奧運火炬傳遞的鏡頭產生共振。當北約官員強行拆卸軸承時，庫房深處突然飄來《義勇軍進行曲》的旋律，鏽蝕的發報機鍵自己跳動起來，在塵封的密碼本上敲擊出今日上證指數的收盤數字。
午時的鐘聲漫過汝山穀，方清墨用湘繡帕子裹住受損的擒縱輪。帕角繡著的並蒂蓮突然在瑞士的陽光下舒展花瓣，蓮心處的銀絲竟與青城山道觀珍藏的《伏羲先天六十四卦方圓圖》暗合。小鄭捧著剛熔好的金水進來，坩堝裡躍動的金焰中，忽然閃現李玄策在酒泉衛星發射場調試天線陣列的側影。
方老師，釉料裡摻了赭石粉。小鄭指著開始泛紅的景泰藍缺口。方清墨卻盯著窗外掠過的軍機，那些鐵鳥的航跡雲與擒縱輪符咒組合。她將修複好的陀飛輪裝入火炬裝置，青銅經文與景泰藍釉色在旋轉中交融，投射在牆麵的光影裡，忽然顯出三沙群島的礁盤輪廓。
北約官員舉著檢測報告闖進來時，方清墨正在調試校表儀。當聲波頻率突破某個臨界值，牆上的世界地圖突然顯出血色經絡——那些川藏公路的走向與火炬全球傳遞路線完美重疊。小鄭突然發現自己的梅花表開始倒轉，表盤背麵鐫刻的一·二八淞滬抗戰紀念字樣，竟與陀飛輪內壁的《黃庭經》篆文產生共鳴。
這不是機械裝置！官員的咆哮震落庫房梁上的積灰，七十年前的電台真空管突然發出蜂鳴。方清墨不慌不忙展開《道藏》圖譜，指著上麵渾天儀的星圖：貴國伽利略號探測器去年墜入木星大氣時，也帶走了這套東方算法的最後密鑰。
暮色染紅雪山頂峰時，修複好的火炬裝置開始自主旋轉。陀飛輪框架投射在《國際先驅論壇報》頭版的金光裡，某地暴亂的標題被經文切割得支離破碎。方清墨撫摸著景泰藍修補的缺口，釉色中忽然浮現李玄策在西北大漠留下的磁力線圖——那些蜿蜒曲線，與今夜《新聞聯播》裡兩岸周末包機首航的航線驚人相似。
當北約車隊悻然離去時，地下庫房傳來老唱片機的聲音。黑膠唱片裡1945年延安新華廣播電台的勝利宣言，與陀飛輪轉動的沙沙聲交織，在表廠穹頂下凝成北鬥七星的形狀。小鄭擦拭著滿臉金粉，忽然發現景泰藍釉料裡藏著細小的和田玉屑，在月光下排列成明日深市開盤的預測代碼。
子夜的山風卷起工坊窗簾，方清墨將電台零件重新埋入地下。她的上海表終於恢複正常走時，表盤玻璃映出今夜央視快訊：巴黎街頭留學生們用人牆護住火炬，那些年輕的身影倒映在塞納河麵，竟與陀飛輪上的《河圖》數理暗合。她對著阿爾卑斯山的月亮舉起景泰藍釉瓶，孔雀藍的流光裡忽然顯現李念墨在巴黎工坊的側臉——少女腕間的銅錢手鏈，正與青城山晨鐘進行著跨越大陸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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