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三十度的鋼軌旁,
>粟特商人的指骨從凍土裡伸出,緊攥著泛黃契約。
>當哈薩克工人巴合提彆克用割破的手指纏繞冬不拉琴弦時,
>滲入鋼軌的血珠突然化作燃燒的琥珀,點燃了周衛國掌心的秦半兩與薩珊銀幣。
推土機的轟鳴撕裂了吉爾吉斯斯坦的寂靜。中吉烏鐵路的工地上,白茫茫的雪原反射著刺目的陽光。哈薩克族工人巴合提彆克裹緊羊皮襖,呼出的白氣瞬間在睫毛上凝成冰晶。他跺著凍僵的腳,目光落在前方——巨大的旋挖鑽機正咆哮著啃噬永凍層,鋼鐵鑽頭與千年凍土碰撞,發出沉悶如雷的撞擊聲。
“停鑽!有東西!”對講機裡傳來駕駛員變調的驚呼。
鑽頭突然卡死,液壓杆劇烈顫抖。一股濃烈的、混合著陳腐皮革與奇異香料的腥氣從鑽孔中噴湧而出,瞬間彌漫了整個工地。
巴合提彆克跟著工長衝上前。鑽頭帶出的凍土塊裡,赫然嵌著一截慘白的人類臂骨!五指死死攥著一卷暗黃色的羊皮紙,紙卷邊緣滲出黑紅色的冰漬,像凝固的血淚。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指骨無名指上套著一枚青玉扳指,扳指內壁刻著一隻振翅的蠍子——正是“金蘭厭勝”詛咒的標記!
“讓開!”工長用鐵鍬去撬羊皮卷。
就在鐵鍬接觸羊皮卷的刹那,“嗤啦”一聲,那張泛黃的契約竟在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中自燃起來!幽藍色的火苗跳躍著,卻沒有絲毫熱度,反而讓周圍溫度驟降。火焰舔舐過的地方,羊皮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暗紅色粟特文字符,字符扭曲蠕動著,像一條條蘇醒的毒蛇。
三個時區外的北京,李玄策麵前的衛星圖驟然閃爍。
“中吉烏鐵路k789段,凍土層檢測到高維能量波動。”方清墨的聲音從加密頻道傳來,屏幕上,鐵路線形圖正扭曲成一條吞尾雙蛇,“詛咒載體…是一份絲綢之路上的人牲契約。”
李玄策的目光掃過故宮檔案館剛送來的加急文件——泛黃的《西域輿圖》摹本上,用朱砂標注著古粟特商隊路線,其中一條支線恰好穿過現在的鐵路標段。他指尖敲了敲桌麵上那份泛著金屬寒光的勘探報告:“衛國,契約的執念是‘交易未竟’,用通商古幣搭橋,送他們往生。”
工地已亂成一團。
自燃的契約雖被凍土掩滅,但詛咒已然擴散。新鋪設的鬆木枕木縫隙裡,鑽出無數慘綠色的嫩芽!這些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瞬間綻放出人頭大小的曼陀羅花。血紅的花瓣中央,不是花蕊,而是一張張痛苦嘶嚎的人臉!
“啊——!”一個年輕工人驚恐地後退,不小心碰到花瓣。人臉猛地裂開巨口,噴出墨綠色汁液濺在他手背上。皮膚瞬間發黑潰爛,如同被強酸腐蝕!
混亂中,巴合提彆克被撞倒在地。懷裡的冬不拉琴盒摔開,琴頸上一根磨損的羊腸弦“錚”地崩斷。他心疼地抓起斷弦——這是爺爺的爺爺傳下的老弦,浸透了三代牧人的手澤。指尖突然傳來刺痛,斷裂的琴弦竟割破了他的拇指,一顆鮮紅的血珠滲入棕黃的羊腸弦。
“都退後!”周衛國的吼聲穿透風雪。
他單膝跪在鑽出的凍土坑邊,從貼身布袋倒出兩枚古錢。一枚是邊緣帶鑄茬的秦半兩,青綠銅鏽間殘留著黃土;另一枚是薩珊波斯的銀幣,正麵是彎弓射箭的國王,背麵火焰祭壇紋路已模糊。
“商道通天,陰債陽償…”周衛國將兩枚錢幣按在殘留的羊皮契約灰燼上。秦半兩的方孔與薩珊銀幣的圓廓形成奇異的呼應。他咬破食指,以血為墨,在凍土上畫出兩道交織的弧線,連接古今商路。
寒風卷起灰燼。契約的字符虛影在空中重組,化作一個由火焰文字構成的巨大天平。天平一端浮現出成堆的絲綢茶葉幻影,另一端卻是累累白骨!天平劇烈傾斜,白骨那頭沉沉下墜,無數半透明的粟特商人怨靈從凍土爬出,抓著鋼軌向上攀爬,冰層在他們的觸摸下蔓延出蛛網般的黑紋!
“不夠…錨點不夠沉!”周衛國嘴角溢血,壓著古幣的雙手劇烈顫抖。兩枚錢幣在怨靈衝擊下嗡嗡震響,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
就在這時——
“叮!”
一聲清越的弦音刺破鬼哭。
巴合提彆克站在風雪中,將染血的冬不拉斷弦緊緊捆紮在最近的一段鋼軌接縫處!鮮紅的血珠順著冰冷的鋼軌紋路蜿蜒,如同給巨龍係上一條赤紅的絲帶。就在血液接觸鋼鐵的刹那——
轟!
捆弦處的鋼軌驟然變得暗紅!不是被燒灼的紅,而是像地心岩漿般的內蘊紅光!巴合提彆克指尖的血珠在紅光中沸騰,化作一滴燃燒的琥珀,沿著鋼軌急速流向周衛國所在的方向!
燃燒的琥珀擊中血繪的弧線。
秦半兩錢上的銅鏽瞬間剝落,露出鑄造之初的金色光芒;薩珊銀幣的國王浮雕突然睜開了眼睛,弓弦上凝聚出光箭!兩枚古錢騰空而起,秦半兩的金光化作一條東方蒼龍,薩珊銀幣的銀芒凝成波斯飛獅,咆哮著衝向火焰天平!
金龍銜住白骨托盤,飛獅撲向絲綢幻影。
傾斜的天平猛地回正!
凍土深處傳來悠長的歎息。攀爬鋼軌的怨靈停止動作,黑紋褪去。他們透明的身體轉向巴合提彆克的方向,右手撫胸,深深鞠躬——那是絲綢之路上商旅相傳的古老謝禮。
風停了。枕木縫隙裡妖異的曼陀羅迅速枯萎凋零,隻留下普通植物的灰褐色殘莖。那截攥著契約的臂骨鬆開了五指,青玉扳指“哢噠”一聲滾落在周衛國腳邊,蠍子標記已消失無蹤。
巴合提彆克顫抖著解開鋼軌上的斷弦。染血的部分竟已與鋼鐵熔鑄在一起,在接縫處形成一道暗紅色的、天然的血紋加固層。他輕輕撥動剩餘的琴弦。
冬不拉蒼涼悠遠的曲調流淌在雪原上,正是那首傳唱千年的古調《燕子》。
風卷起未燃儘的契約灰燼,隨著旋律盤旋上升,在湛藍的天空下,消散成絲路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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