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追蹤來源嗎?”他問。
方清墨走到另一台儀器前,屏幕上正放大顯示著鉛盒外層包裹的那張泛黃舊報紙的電子影像。她調整著分辨率,指尖輕輕劃過屏幕:“報紙是五年前的《西疆日報》地方版。看這裡……”她放大了一個角落,那裡有一小塊模糊的、像是被液體浸染又乾涸的暗褐色印記,旁邊似乎有幾個極小的、手寫的數字和符號,“殘留物分析有微量有機溶劑和……駱駝刺花粉?還有這個標記,像是某種運輸批次的手寫編號。結合放射性同位素的半衰期測定和元素豐度比……源頭指向西疆北部某個……曾經的小型伴生礦點,官方記錄上,那裡幾年前就應該徹底關停複墾了。”
“西疆……關停的礦點……”李玄策眼中寒光閃爍。白水仙的房產,走私的稀土礦砂,源頭指向西疆……這一切,絕非巧合!他立刻拿起加密電話:“目標鎖定,西疆北部,代號‘沙棗林’的已關停稀土伴生礦區。徹查所有關聯人員、車輛、近年來的異常活動!重點追查一個名叫白水仙的老人,她的房產交易記錄,所有經手人,一個不漏!還有,那個書包的來曆,強強家最近接觸過什麼人,特彆是房產中介!”
指令迅速下達。一張針對學區房亂象和稀土走私的大網,在方清墨冰冷的實驗室數據支撐下,開始無聲地收緊。
接下來的幾天,李玄策坐鎮國安部指揮中心。巨大的電子屏幕上,信息如同溪流彙入江河。白水仙老人的信息最先反饋回來:孤寡老人,趙小滿犧牲後,當地政府給予了妥善安置。她名下的那套位於明德小學旁的老房子,早在三年前,就被一個名為“安家置業”的小中介公司以“遠低於市場價”收購,理由是“老人急需用錢養老”。收購合同經辦人簽名處,是一個龍飛鳳舞的名字:張富貴。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張富貴……”李玄策咀嚼著這個名字。屏幕上調出了此人的資料:照片上的男人四十多歲,微胖,圓臉,小眼睛眯著,嘴角習慣性地上翹,帶著一種市儈的精明。名下注冊了十幾家皮包公司,業務範圍從房產中介到文化傳媒再到土特產貿易,五花八門。表麵看,隻是個鑽營投機的小商人。
但順著“安家置業”這條線深挖,觸目驚心的脈絡開始浮現。技術部門還原了被物理銷毀的硬盤數據,“安家置業”內部一個加密賬本被破解。密密麻麻的交易記錄後麵,清晰地標注著各種代號和操作手法:
“明德學區7棟302,溢價120,使用‘表舅媽’身份證號:xxx)破限購…”
“學府苑b座商鋪,左手倒右手,資金池滾動,使用‘三叔公’、‘遠房侄女’等15個身份…”
“‘沙棗林’特殊土樣運輸費特殊包裝),走‘駱駝客’專線,支付:現金舊鈔)…”
……
最令人震驚的一頁赫然記錄著:
“本月目標:突破西城新區限購。方案:啟用‘五十羅漢’身份池,集中火力掃盤尾盤。成本:身份使用費含‘保養’)x50+資金過橋費。預期利潤:300+。備注:富貴險中求,‘土特產’通道需確保隱秘,近期風聲緊。”
“五十個身份證破限購……‘土特產’通道……”李玄策盯著屏幕上那行冰冷的記錄,一股冰冷的怒意升騰而起。這個張富貴,哪裡是什麼小商人?分明是一個盤踞在樓市泡沫之上,利用非法手段囤積居奇、操縱市場、甚至膽大包天到利用房產交易網絡走私國家戰略資源的巨蠹!那流入孩子書包的放射性鉛盒,很可能就是他們在轉移或藏匿“土特產”時,因倉促和野蠻而遺落的致命毒瘤!
“收網!”李玄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凜冽的殺氣,“目標張富貴及其核心骨乾,控製所有關聯賬戶、房產、車輛!查封‘安家置業’及所有皮包公司!西疆方麵,同步行動,端掉‘駱駝客’運輸線,查封‘沙棗林’所有可疑地點!”
行動在夜幕降臨時展開。申城城郊結合部,一家名為“金玉滿堂”的豪華洗浴中心頂樓包間。震耳欲聾的迪斯科音樂掩蓋了外麵的聲響。巨大的按摩床上,張富貴隻圍著一條浴巾,肥碩的身體愜意地攤開著,兩個穿著暴露的年輕女孩正賣力地給他捏著腳。他眯著小眼睛,叼著雪茄,正唾沫橫飛地跟旁邊一個點頭哈腰的手下吹噓:
“看見沒?這學區房,就是聚寶盆!下金蛋的雞!限購?那算個屁!老子有五十個‘羅漢’!想買哪買哪!等西城新區那幾塊地王的規劃一落地,老子手裡的盤,翻個跟鬥都是少的!還有西疆那邊……”他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貪婪而得意的獰笑,“老礦渣裡,也能淘出金子來!那點‘土特產’,走咱的‘駱駝客’專線,比賣房子來錢還快……”
話音未落,“砰!”一聲巨響,包間厚重的仿紅木門被一股巨力猛然撞開!全副武裝的行動隊員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湧入!
“不許動!國安!”
張富貴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雪茄掉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燙出一個焦黑的洞。他像隻受驚的肥豬,猛地想從床上彈起來,卻被兩個如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摁住。慌亂中,他肥胖的手胡亂抓向床頭櫃上一個不起眼的紫砂茶寵——一隻造型誇張、口銜銅錢的金蟾蜍。
“賬……賬本……”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絕望的嘶聲,手指拚命想擰動那金蟾蜍的頭。
一名隊員眼疾手快,一把奪過金蟾蜍,稍一用力,蟾蜍的頭被擰下,露出裡麵一個微型加密u盤的接口。正是那個記錄著“五十羅漢”和“土特產通道”的致命賬本的備份!
張富貴像被抽掉了骨頭,徹底癱軟在床上,麵如死灰。手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抱頭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李玄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沒有看癱軟如泥的張富貴,目光落在那隻被擰下腦袋的金蟾蜍上。他緩步走到床頭櫃前,拿起那個還散發著張富貴體溫的醜陋茶寵。冰冷的紫砂觸感,如同這個瘋狂炒房、走私國脈的貪婪之徒冰冷的心。
“金玉滿堂?”李玄策的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金屬劃過寂靜的包間,壓過了殘留的音樂回響。他掂了掂手中的金蟾蜍,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富貴險中求?你求的,是懸在國運和孩子們頭頂的刀。”
他轉過身,將那隻斷頭的金蟾蜍交給身後的隊員。目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望向城市璀璨卻浮躁的萬家燈火。那燈火之下,無數家庭正為了一處安身立命的“學區房”耗儘心血,卻不知陰影裡,藏著張富貴之流用“五十個身份證”和走私的“土特產”編織的陷阱與毒網。
“報告!”一名隊員快步進來,手裡捧著一個證物袋,裡麵裝著幾張泛黃的紙頁和一把樣式古樸、帶著歲月包漿的黃銅鑰匙,“從張富貴一個秘密保險櫃裡找到的。除了部分房契,還有這個……”隊員將證物袋遞到李玄策麵前。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李玄策的目光瞬間凝固在證物袋裡。那幾張紙,正是白水仙老人那份房屋買賣合同的原始件!而在合同最下方,賣方簽名“白水仙”三個字旁邊,赫然還有一個用褪色墨水寫下的、娟秀而堅定的名字——趙小滿!名字後麵,跟著一個括號:見證人)。
那把黃銅鑰匙,樣式古老,柄部雕刻著西疆特有的纏枝葡萄紋,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李玄策認得這把鑰匙。這是趙小滿生前從不離身的貼身之物,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曾在一次任務間隙,見趙小滿對著這把鑰匙默默發呆,眼中含著深沉的思念。
趙小滿……他不僅救了白水仙,在她孤苦無依、麵對張富貴手下巧取豪奪時,還以國安人員的身份,默默做了這份買賣的見證人,試圖為老人爭取一份公道?這把鑰匙,是他留給老人的信物,還是寄托著某種未了的承諾?
李玄策輕輕拿起證物袋,指尖隔著透明的塑料,觸碰著那個已經永遠無法再並肩作戰的戰友的名字,觸碰著那把冰冷的黃銅鑰匙。一股深沉而複雜的情感湧上心頭——是憤怒,是對張富貴之流褻瀆犧牲者善意的憤怒;是痛惜,對趙小滿英年早逝的痛惜;更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戰友的遺產,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成了撕破這張貪婪之網的關鍵一角。
“小滿……”李玄策在心中默念,將證物袋緊緊攥在手中,仿佛能感受到那份穿越生死的重量與囑托。
夜色更深了。洗浴中心外的霓虹依舊閃爍迷離。一場圍繞學區房的秘密風暴暫時平息,張富貴團夥的覆滅切斷了樓市的一條非法吸血管道,揭開了稀土走私的一角。但李玄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趙小滿留下的那把黃銅鑰匙,像一枚沉默的路標,指向更深、更暗的漩渦。而明德小學門口,那幾棟天價學區房,在第二天的晨光中,窗玻璃反射著刺目的光,樓下的房產中介櫥窗裡,新的房源廣告又貼了出來,價格似乎……比昨天又高了一點點。空氣中,塵埃在光柱裡飛舞,那若有若無的金屬鏽蝕般的涼意,仿佛從未散去。
喜歡金蘭厭勝劫請大家收藏:()金蘭厭勝劫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