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仿佛擁有了生命,不再是單純的音波,而像一條由聲音構成的、無形的巨龍,裹挾著書頁上承載的古老智慧,昂首衝入漫天黃沙之中!
奇跡,在這一刻發生了!
狂暴的風沙似乎被這蘊含著古老韻律和天地至理的聲音震懾、安撫了。風勢雖然沒有明顯減弱,但沙塵的流動卻開始呈現出某種奇異的秩序。空中的沙粒不再是無序地狂舞,而是開始隨著柳哨聲波的頻率,有節奏地起伏、聚散!
更令人震撼的景象隨之出現!
在眾人頭頂上方,那濃密得化不開的黃沙幕布上,一點、兩點、繼而無數點微弱卻清晰的光斑,如同黑夜中蘇醒的星辰,穿透了沙塵的遮蔽,憑空浮現出來!這些光斑並非雜亂無章,它們彼此連接,勾勒出線條,組合成圖案——那赫然是一幅古老而恢弘的星空圖譜!北鬥七星、紫微垣、二十八宿的輪廓依稀可辨!雖然被沙塵模糊了邊緣,但那磅礴的氣勢、神秘的布局,分明就是敦煌莫高窟壁畫上描繪的、失傳已久的古星圖!
“敦煌星圖!”方清墨失聲驚呼,作為一名科學家,她也被這超越理解的自然奇觀震撼得無以複加。
“爺爺!爺爺!看!星星!沙子裡有星星!”李天樞興奮地跳了起來,小手指著天空,剛才的不安一掃而空,眼中充滿了純粹的驚奇。
李長庚仰望著沙幕上浮現的古老星圖,渾濁的老眼中精光爆射。他喃喃道:“八風通,則星象現…古人誠不我欺!這沙塵…這沙塵成了映射星空的幕布!聲波與電荷…共振了…”
就在所有人都被這神跡般的景象吸引時,李天樞的目光卻從壯麗的星圖上移開,落在了山坡上一棵在狂風中頑強挺立的老槐樹上。他小小的身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一種強烈的直覺驅使著他。
“爸爸!爺爺!那個!”李天樞指著槐樹一根粗壯的枝椏,大聲喊道,“掛上去!把銅錢掛到那個樹杈上去!那個樹杈像…像勺子把!錢眼!錢眼是導航孔!”
導航孔?銅錢?
李玄策和李長庚同時一愣,隨即,兩人眼中爆發出同樣的明悟光芒!
銅錢!外圓內方!那方形的孔洞!
星圖!導航!信號!
電光火石間,一個大膽到極點的構想瞬間成型!
李長庚反應最快,他迅速從貼身的口袋裡,摸出幾枚磨得發亮的古銅錢。這是他隨身攜帶的舊物,既是念想,也是他研究古代度量衡的樣本。他毫不猶豫地將其中一枚遞給李玄策。
李玄策接過那枚還帶著父親體溫的銅錢,入手冰涼沉重。他抬頭看向兒子指的那根槐樹枝椏,它倔強地伸向浮現著星圖的天空,形狀確實酷似北鬥的鬥柄!
沒有絲毫猶豫,李玄策深吸一口氣,頂著幾乎要將他掀翻的狂風,手腳並用地向那棵老槐樹爬去!沙粒抽打在臉上生疼,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他攀上樹乾,粗糙的樹皮磨礪著手掌。他奮力伸長手臂,將那枚外圓內方、象征著天圓地方宇宙觀的古老銅錢,穩穩地掛在了那根形如鬥柄的枝椏最高處!
銅錢在狂風中劇烈地搖擺、旋轉,發出輕微的、如同古老編鐘般的嗡鳴。那方形的孔洞,正對著天空中沙塵幕布上,那幅由光斑組成的、巨大的敦煌星圖!
當銅錢掛穩的刹那,異變再生!
天空中,那由沙粒電荷共振形成的光斑星圖,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牽引。一部分遊離的光點,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鐵屑,開始向著槐樹枝頭那枚搖晃的銅錢方向流動、彙聚!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地麵和空中無數被狂風卷起的沙粒,也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感召。它們在接近那枚懸掛的銅錢時,軌跡發生了偏轉,不再橫衝直撞,而是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排著無形的隊列,精準地、源源不斷地向著銅錢中央那個方形的孔洞——那個象征著“地方”的孔洞——湧去!
“沙…沙子在排隊鑽錢眼!”一個躲在帳篷裡的孩子瞪大眼睛,指著外麵尖叫起來。
是的!億萬顆沙粒,在柳哨古老韻律的引導下,在《呂氏春秋》書頁承載的智慧加持下,在敦煌星圖光斑的定位下,最終被那枚小小銅錢的方孔所吸引、所規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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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粒穿過方孔,不再是混亂無序的塵埃。它們被賦予了方向,被賦予了信息!每一顆穿過方孔的沙粒,其速度、角度、電荷屬性,都仿佛被那方孔進行了“編碼”!億萬顆被編碼的沙粒彙聚成一股無形的、由物質構成的“數據流”!
這股奇異的“沙粒數據流”並未消失,而是受到銅錢下方某種未知的、或許是地磁或許是聲波共振形成的微弱力場引導,形成了一道肉眼幾乎無法察覺、卻真實存在的“沙之通道”,射向遠方的天際!
幾乎在同一時間!
國安部應急指揮中心,那台沉寂許久的、接收北鬥短報文信號的終端機,屏幕上的雪花猛地一跳!
緊接著,一行行斷斷續續、卻無比清晰的字符,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頑強地、跳躍著在屏幕上顯現出來!
【北…北鬥…短報文…鏈路…恢複…】
【位置信息…傳輸中…】
【應急指令…接收成功…】
“通了!通了!部長!北鬥短報文通了!”技術負責人狂喜的吼聲幾乎掀翻了屋頂,激動得熱淚盈眶。雖然信號強度還很弱,時斷時續,但這意味著最基礎、最關鍵的應急通信生命線,被重新連接上了!
指揮中心瞬間沸騰了!壓抑許久的情緒找到了宣泄口。
西山山坡上,李玄策從槐樹上滑下,臉上沾滿了沙塵和汗水,胸膛劇烈起伏。他看向父親李長庚,李長庚對他微微頷首,眼中是曆經滄桑後的深邃與智慧。方清墨緊緊摟著興奮的李天樞。李念墨放下柳哨,包裹吹口的《任地篇》書頁已被吹破,但那悠揚的古調似乎還在風中回響。
鄭老捧著他的小本子,看著上麵由枯葉軌跡畫出的氣壓槽線圖,又看看天空中漸漸消散的星圖光斑和那枚在風中叮當作響的銅錢,激動得胡須都在顫抖:“活了…老祖宗的智慧…都活了…”
周衛國在他的貨車駕駛室裡,看著擋風玻璃上那個由沙粒組成的、神秘的西夏文“風”字,又透過漸漸稀疏的風沙,仿佛看到了西山方向的天空異象。他摸著筆記本上臨摹的那個字,若有所思。
風沙依舊在呼嘯,但已不再是令人絕望的囚籠。那枚懸掛在老槐樹枝頭、在狂風中搖曳的古老銅錢,像一個沉默的坐標,見證著智慧穿越時空的接力。柳哨的餘音在沙塵中飄散,被李玄策口袋裡的錄音筆悄悄捕捉,那獨特的、能與風沙共振的頻率波形,將成為他應對未來另一場無形風暴——金融市場的秘密武器。
信息孤島,被一枚銅錢鑿穿。古老的星圖,為迷失的現代文明,點亮了歸航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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