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7章 弦外之音(2017年11月28日)_金蘭厭勝劫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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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7章 弦外之音(2017年11月28日)(1 / 1)

敦煌的初冬,凜冽的風裹挾著大漠的沙礫,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鳴沙山的脊梁,發出嗚嗚的悲鳴。莫高窟,這座鑲嵌在赭紅色崖壁上的佛國聖境,在昏黃的天空下更顯蒼涼與孤寂。窟區遊人稀少,隻有呼嘯的風聲和偶爾響起的駝鈴,訴說著絲路古道的千年滄桑。

第220窟,初唐的傑作,以其保存完好、色彩絢麗的經變畫聞名於世。窟內光線幽暗,空氣帶著泥土與礦物顏料混合的獨特氣息,沉靜而肅穆。南壁中央,那尊著名的“反彈琵琶”伎樂天壁畫,曆經千年風霜,依舊栩栩如生。天女身姿曼妙,赤足踏蓮,反抱琵琶,十指纖纖似欲撥動無形的琴弦。她身上的琉璃瓔珞、臂釧,在特製的冷光源下流轉著內斂而華美的光澤,仿佛下一刻就會隨著仙樂叮咚作響。

窟內異常安靜。李念墨盤膝坐在壁畫前一塊柔軟的防塵墊上,膝上放著一台特製的平板電腦。屏幕的光映著她專注而略顯疲憊的臉龐。她不是在臨摹,也不是在攝影,而是在進行一項看似匪夷所思的工作——將李長庚從西雙版納夜光苔預警中解碼出的、關於近期太陽黑子異常活動的龐大而複雜的數據流,嘗試轉化為一種特殊的符號序列:敦煌古譜符號。

這些源自唐代、記錄在敦煌遺書中的古老樂譜符號,形態奇特,如同天書。李念墨指尖在虛擬鍵盤上滑動,將一串串代表太陽黑子群爆發強度、磁場極性反轉速度、日冕物質拋射角動量等抽象數據的代碼,小心翼翼地對應到那些古老的“工”、“尺”、“上”、“四”、“合”、“凡”等字符上。她試圖用音樂的“語言”,去解讀太陽這顆巨大恒星的心跳。

“爺爺,h區域的數據流峰值異常陡峭,對應古譜中的‘緊疊折’符號似乎不夠表達其烈度…”李念墨通過加密耳麥低聲與遠方的李長庚交流,她的聲音在空曠的石窟裡顯得格外清晰。

“嘗試用‘重頓雙拂’組合,念墨,”李長庚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興奮,“古人記譜雖簡,但組合變化無窮,其表達的情感烈度遠超單一符號。想想壁畫上那些飛天的衣袂,靜止的畫麵下藏著何等奔放的韻律!”

李念墨深吸一口氣,按照爺爺的提示,將一組代表最新一次劇烈日冕拋射的數據,組合成了“重頓雙拂”的複雜譜符。她纖細的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最後一個減字符號,完成了這組太陽風暴數據的“音樂編碼”。

就在那最後一個符號落定的瞬間!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顫鳴,毫無征兆地在窟內響起!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琴弦被悄然撥動。

緊接著,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壁畫上,那位反彈琵琶的伎樂天,她身上那些原本隻是靜靜反射光線的琉璃瓔珞、臂釧、還有琵琶上鑲嵌的寶石,驟然間爆發出奪目的七彩光芒!那光芒並非靜態,而是如同活水般在礦物晶體內部流轉、折射、跳躍!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暈交替變幻,將整個昏暗的窟室映照得流光溢彩,宛如仙境降臨!更奇異的是,那光芒的明滅節奏,竟隱隱與李念墨剛剛輸入的那組“重頓雙拂”譜符的韻律相合!

“叮…咚…錚…淙…”

微弱的、仿佛來自九天之外的樂音,竟真的從那壁畫中流淌出來!並非現代樂器的聲音,而是如同玉石相擊、清泉滴落、風過簷鈴般空靈剔透,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韻律。樂音起初細微,漸漸清晰,正是李念墨剛剛“譜寫”的那段太陽風暴之曲的旋律!

“我的老天爺啊!”一聲帶著濃重西北口音的驚呼在窟口響起。是守窟人老趙,一位在莫高窟守護了三十多年的敦實漢子。他剛巡查到220窟門口,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他手中的強光手電“啪嗒”掉在地上,也顧不上去撿,隻是張大了嘴,布滿風霜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激動和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敬畏。他踉蹌著衝進窟內,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流光溢彩、發出仙樂的天女壁畫,聽著那似曾相識的旋律,嘴唇哆嗦著,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

“響…響了!真的響了!這調子…這調子!”老趙猛地一拍大腿,老淚瞬間湧出眼眶,“跟我太爺爺留下的那本破冊子上的‘鬼畫符’吹出來的調子,一模一樣!一個字兒都不差!我小時候偷著拿他藏的破塤一種陶製樂器)瞎吹,就吹出過這聲兒!我太爺爺說,那是祖宗傳下來的,是天上神仙聽的調子!是洞窟裡的菩薩們自個兒唱的!姑娘…姑娘你這是…把菩薩唱的歌,給寫出來了?!”

窟外,狂風依舊在呼嘯,卷起的沙礫撲打著崖壁,發出沙沙的聲響。然而,在這沙沙聲中,李念墨和老趙,甚至一直安靜坐在姐姐身後、好奇地東張西望的李天樞,都清晰地聽到了另一種聲音——一種極其細微、如同高頻電子蜂鳴般的“滋滋”聲,若有若無地混雜在風沙聲裡。那聲音的頻率,竟與壁畫流淌出的古老樂音奇妙地共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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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樞忽然動了。他像隻靈活的小兔子,幾步就跑到那麵流光溢彩的壁畫前,沒有像老趙那樣震驚,反而帶著一種孩童探索新玩具般的好奇。他沒有看那些絢麗的七彩光芒,而是徑直走到壁畫下方一處細微的、因歲月侵蝕而產生的細小裂縫旁。他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小耳朵緊緊貼在了那冰冷的、帶著沙土氣息的石壁裂縫上。

窟內,仙樂流淌,彩光流轉。窟外,風沙嗚咽,電子蜂鳴。

李天樞閉著眼睛,小臉蛋貼著石壁,聽得異常專注。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頭,小臉上綻放出一個純淨無比、仿佛洞悉了某種宇宙秘密的笑容,對著驚疑未定的李念墨和老趙,用他那清脆的童音,說出了一句讓兩人心頭劇震的話:

“姐姐,趙爺爺,你們聽!地球…地球它在唱歌呢!”他的小手指了指腳下,又指了指壁畫,最後指向窟外廣袤的天空,“太陽公公打噴嚏的聲音太陽風暴),變成了壁畫裡仙女的音樂…然後,地球聽到了,它在用沙子、用風、用石頭縫裡的聲音…跟著一起唱和呢!嗡嗡嗡的,像隻快樂的大蜜蜂!”

李念墨的心臟狂跳起來!天樞的感知總是如此直接而深刻!他口中的“地球在唱歌”,正是那風沙聲中的電子蜂鳴與壁畫仙樂、太陽風暴之間形成的奇妙共振!這絕非巧合!壁畫,或者說這整個莫高窟的岩體、這承載了無數信仰與藝術的特殊空間,在特定的能量頻率太陽風暴數據轉化的古譜音律)激發下,竟然成了一個巨大的“共鳴腔”,將來自宇宙的能量波動,轉化成了可被感知的聲與光!甚至…可能還在與地球自身的地質活動、電磁場產生著微妙的互動!

老趙更是激動得渾身發抖,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壁畫前,不是迷信的跪拜,而是一種對時間、對文明、對自然偉力的無比敬畏。他粗糙的大手顫抖著撫摸著冰冷的地麵,仿佛在感受著大地深處的脈動,喃喃道:“活了…都活了…祖宗沒騙人…這洞窟…這畫…真的有靈啊!它們在和天地說話!”

李念墨迅速冷靜下來,她調出設備,開始全頻段捕捉窟內外的聲波和能量波動。數據如同瀑布般在屏幕上刷新。她將天樞的話、老趙的見證,以及捕捉到的異常共振頻率,連同那段由太陽黑子“譜寫”的敦煌古譜,一起打包發送給了父親李玄策和爺爺李長庚。一個大膽的、足以改變未來空間天氣預警方式的構想,在她腦海中迅速成型——利用特定頻率的聲波古譜)激發特定地質結構如莫高窟)或人工構建的共鳴體,形成天然的能量共振傳感器,實現對太陽活動乃至更深層宇宙能量的直接“聆聽”與預警!

信息發出去的瞬間,壁畫上流轉的七彩光芒和那空靈的仙樂,如同完成了使命般,開始緩緩減弱、消散。窟內恢複了之前的幽暗與沉靜,隻有空氣中殘留的微弱能量波動和礦物顏料的淡淡氣息,證明著剛才那如夢似幻的一幕。

反彈琵琶的天女,依舊定格著那永恒的優美姿態,嘴角仿佛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窟外,風沙依舊,但那混雜其中的電子蜂鳴聲,似乎也悄然隱去。

李天樞依舊把耳朵貼在石壁的裂縫上,閉著眼睛,小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仿佛還在傾聽著那隻有他能清晰感知到的、地球母親的低吟淺唱。

老趙顫巍巍地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手電,昏黃的光束掃過沉寂的壁畫,最終落在李念墨沉靜的側臉上。他渾濁的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對未知的敬畏,對智慧的折服,更是一種文明傳承者目睹奇跡複蘇的激動。他沙啞著嗓子,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的力量:

“姑娘,這調子…這祖宗傳下來的調子…它還在!它沒丟!它在壁畫裡,在石頭裡,在…在這天地之間!”他頓了頓,望向窟外昏黃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遙遠的、狂暴的太陽,“它還能…還能聽懂老天爺發怒前的動靜…神了…真是神了…”

風,卷著塞外的沙,吹過古老的洞窟,也吹動著李念墨的發梢。她站在千年的壁畫前,看著腳下廣袤而沉默的大地,耳邊回響著弟弟“地球在唱歌”的童言和老趙“祖宗調子還在”的感歎。一種前所未有的宏大圖景在她心中徐徐展開——宇宙的能量,古老的智慧,大地的共鳴,人類的聆聽…這一切,被一段源自敦煌遺卷的古譜奇異地串聯了起來。

弦外之音,不在彆處,就在這天地萬物和諧的共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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