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中皇帝相信的人應該是閻季德,如今這麼說,是對閻季德起了疑心。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些調查朝臣宮妃的信件,會指向禁軍統領。而那些信件,又讓皇帝相信嚴家。
是李策。
是他做了什麼手腳。
嚴從錚向前走去,秋日的風從他衣領處吹過,冰冷狂烈。
他感覺自己似站在奔湧的黃河裡,河水撲麵而來,把他裹挾進渾黃的水流中,無處躲藏。
一個禁軍士官的死,掀不起什麼風浪。
同僚們聽到消息,好奇大過哀傷。聽說是在賭場欠下賭債,為免連累到家人,自縊身亡,更是取笑了他一陣。
“還有人敢找禁軍討債嗎?”
“這麼膽小,真是丟禁軍的人。”
大家揶揄地笑著,就散去了。
隻有嚴從錚知道,田迎雨是被李策的人嚴刑拷打,逼出密信後處死的。
李策說過,七年前,就是田迎雨給順嬪娘娘送了三封急信,嚇瘋了李策的生母。
田迎雨死有餘辜,但嚴從錚總覺得,李策更可怕。
他站在秋日的大殿門口同嚴從錚說話時,嚴從錚總能感覺到一種決絕。
為達目的不惜一切的決絕,縱使死去也決不妥協的決絕。
那麼李策的目的,除了除掉閻季德,還有彆人嗎?
閻季德沒有過問田迎雨的任何事。
一個小小軍士的死,不值得他開口詢問。但是嚴從錚再見閻季德,發覺他腰間多挎了一把刀。
刀是武將的安全感,他在害怕了。
三日後,皇帝命閻季德挑選禁軍出城操練。
閻季德身為龍武大將軍,領禁軍統領一職。十五萬禁軍守護都城,是大唐精銳。每年秋天,都會選出十萬人,在城北操練一個月。
閻季德奉命離去,出乎意料地,皇帝把京都的防衛之權,暫時交給了嚴從錚。
言官提醒皇帝,說嚴從錚隻是一名左威衛指揮使,不夠資格衛護皇城。
皇帝頷首,笑道“愛卿倒是提醒了朕。轉眼就是吏部給官員考績挪動的時候。朕插個隊,先提拔嚴從錚為左羽林軍將軍,代禁軍副統領一職。”
官員低著頭,相互偷瞄幾眼。
不知這嚴從錚一無軍功二非皇族,怎麼就被陛下青眼有加呢?
隻有戶部員外郎嚴廉激動地漲紅了臉。
兒子有出息了!可為魏王助力!
受訓禁軍整裝出城時,一封信送到了葉嬌手裡。
她拿著信回家去,一路上快馬加鞭。肩頭傷口的血痂正在脫落,她時不時就想撓一撓。但今日因為太開心,她甚至都不覺得癢。
“母親!姐姐!”她跳下馬,喊得整個國公府都聽到她的聲音。
“怎麼了?瞧你,滿臉汗水。”
葉夫人從正廳出來,身後跟著一個臉上描紅的婆子。
這婆子有些眼生,看到葉嬌,眼神像黏在她身上,不住地打量。
“街上隻遠遠見過一麵,沒想到當麵見到,奴家差點以為嫦娥下凡了。”
婆子說完屈膝告辭,葉嬌來不及思考她是誰,便給母親看信。
“哥哥寄來的!”
葉長庚在信中說,已收到朝廷送去的嘉獎。他將要護送吐蕃使臣,回到京都。也就一個月,就能到家。
他在信中問候母親和兩位妹妹,說是親手獵下一頭白毛野狼,剝了狼皮給母親做了一套護膝。
葉長庚交代葉嬌,要照顧好母親和姐姐,少惹事。
三個人把信讀了好幾遍,讀得熱淚盈眶,心中喜悅。
葉夫人抱怨兒子也不多寫幾句,葉柔擔心哥哥護送吐蕃使臣,會不會太辛苦。隻有葉嬌樂嗬嗬道“我得算好日子,到時候帶著武侯們去接他。也讓他瞧瞧我的本事。”
母女三人笑了一陣,葉嬌忽然想起那個婆子,問道“剛才那個胭脂抹得三尺厚的訪客,是誰啊?”
“哦,”葉夫人整理心情,對葉嬌笑道,“說親的,給你提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