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女武侯長,她如今是這裡閃亮璀璨的星星了。
真好。
葉嬌走出去好久,才假裝整理披帛,扭頭看了一眼。
大街上的行人很多,卻沒有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胡人雜耍班正在表演噴火,嘴裡的火噴出一丈遠,嚇得坐在父親肩頭的孩子哇哇大哭。那父親帶著孩子轉過身,哄著來到賣糖人的推車旁。還沒有付錢,小孩子就又笑著跑開,去逗街邊的一條流浪狗。流浪狗停下腳步,確認這孩子手裡沒有吃的,就邁開四肢跑走,在食肆門外汪汪地叫。
一輛馬車經過食肆,裡麵的人丟出來一個包子。狗咬住包子,跑走了。
大唐長安繁華熱鬨車水馬龍,可葉嬌心裡,空得像割去農作物的田野。隻剩下一根根密密麻麻的枯杆,走上去又硬又疼。
“混蛋!”
她低聲罵了一句,身邊的武侯們提醒道“長官,要去曲江池嗎?”
“不去了,”葉嬌道,“哪兒有心情玩耍啊,好好巡街。吐蕃人快要來了,不能給咱大唐丟了麵子。”
雖然如此,可是……不管白隊長了嗎?
武侯們相互看看,見葉嬌心情不好,沒敢吱聲。
這個午後,白羨魚躺在曲江池的遊船上,聽了兩個時辰的曲子,也沒等來葉嬌。
他寬慰自己,除了費錢,這樣的日子也能過。
回去路上白羨魚遇到了出門溜達的李璟。
“怎麼不見楚王殿下隨行呢?”
白羨魚巴巴地貼上去,笑著問。
“他不想出來,”李璟意興闌珊道,“近日小九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害得本王無趣得很呢。”
白羨魚連忙提建議“要不……殿下喬裝打扮,跟卑職一起,到賭場轉轉?”
“不去,”李璟毫不猶豫拒絕道,“去了會輸錢。”
白羨魚倒是沒想到,趙王殿下竟然如此節儉。
“輸錢不怕,”他勸道,“這不是找刺激嗎?”
“嗬,”李璟冷哼一聲,“本王要是想找刺激,回府就能找著,還用去賭場嗎?”
府裡有個女人正在練箭,準備隨時收拾他呢。這刺激還不花錢。
白羨魚神情訕訕不知該說些什麼,李璟倒是忽然開口,語氣有些鄭重。
“那個……咳咳,葉嬌,你還是不要去添亂求娶了啊。本王這是為了你好。”
白羨魚眨了眨眼,英雄所見略同啊!
但他的眼睛又轉了轉,立刻假裝很難過,很糾結,不甘心,肝腸寸斷,裝了很久,才沉沉地歎了口氣,揉著腰間的玉佩,欲言又止。
李璟連忙又道“你不是想認識我二哥嗎?等他回來,我帶你去晉王府做客。”
晉王李璋,是目前皇子中身份最為貴重的,也是最難結交的。
白羨魚有些難為情,又露出壯士斷腕般的決心,深吸一口氣道“既然趙王殿下這麼說了,卑職聽命便是。我這就去給我姐姐寫信,彆讓她自作主張,讓聖上費心。至於我自己……”白羨魚揉了揉沒有淚水的眼睛,“我就做她的部下,看著她幸福快樂,也就知足了。”
簡直感天動地。
李璟露出笑臉。他持重地點頭,拍了拍白羨魚的肩膀。
小九啊,哥哥也隻能幫到這裡了。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賣的什麼關子,但是你可趕緊賣啊,因為你心裡稀罕的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搶手了。
搶手得不可思議。
看來天底下不怕死的人,太多了。
李璟按了按左邊衣袖裡的泰山石,右邊衣袖裡的符文,略微放下心。他可不想見到那個女人,完全不想。
入秋不久,北地的風霜便很重,天氣也更冷。
葉長庚從營帳裡鑽出來,身上裹著葉嬌為他準備的冬衣。
他率領的軍隊呈六花陣形狀紮營,把吐蕃使團保護在最中間。這是大唐的國境,雖然是夜裡,葉長庚也並不覺得緊張。
出來半年,他的臉上添了一道傷疤。被北地凜冽的風吹過,竟喜歡這樣的日子。
怪不得妹妹總是喜歡念塞外從軍粗獷的詩歌,等回到長安,他也要多背幾首。
使團的主營帳內還亮著燈,想必是吐蕃公主還沒有就寢。
裡麵有個人影緩緩走動,在營帳上投下女人曼妙的身影。
葉長庚連忙轉過身,向遠處的哨卡走去。
叢林深處,有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正盯著他,蠢蠢欲動。
在那雙綠眼睛後麵,越來越多的綠眼睛悄無聲息地聚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