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是無法從內打開的,既然他出來了,必然是有彆的生路。
青峰忍痛不答,隊伍中忽然有人指著遠處,高喊道“快看!”
前麵古河道處,有數十人正從山洞裡鑽出來。
閻季德的麵色忽然黑如焦炭,他定定地看著逃出的人,下令道“反賊越獄出逃、大逆不道,全部格殺!”
副將有些猶豫。
皇帝的命令還沒有到,拘禁這些人就可以了,為何要殺?
雖然殺死他們不費吹灰之力,但那畢竟是皇帝的兒子,是皇帝親封的楚王。朝臣沒有擅斷之權,這麼做,萬一以後皇帝問起來,怎麼交代?
然而閻季德已經毫無退路。
這些流民活著,皇帝就能查出他們的真實身份,李策便能洗脫罪名,閻季德便會因為誣告皇子,被皇帝處置。
事已至此,隻能一不做二不休,殺掉了事!
“全部格殺!”他再次下令道,“有什麼事,自有本將軍擔著!”
大唐法紀嚴明,令行禁止。
“遵命!”副將齊齊呼喝,拔出腰刀,向山下衝去。
“快!快!”
原來人在著急的時候,嗓子是會啞的。
葉嬌從洞口拉出一個又一個人,直到最後,燕雲才扶著李策出來。
他的胳膊受傷了,用衣衫上的布粗粗包裹。燕雲的手淌著血,不知道是李策的,還是他自己傷到了。
流民在天光下鬆了口氣,好奇地打量這位突然出現的小娘子。
紅裙裳、白皮膚,好看得讓人不敢仔細瞧她的臉。
這位小娘子是生氣了嗎?她怎麼敢瞪楚王殿下?啊!她還抬起了手,準備打了!
趕緊低頭,不能看了。
葉嬌倒是沒有真的打在李策身上,她的手在李策低垂的衣袖上拍下,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你怎麼沒死裡麵?沒死裡麵?”
每問一句,就打一下。
“嬌……”李策嘴唇微動,克製著自己,麵有愧色道,“對不起,讓你擔憂了。”
“殿下!”
燕雲打斷了他們說話,急急道“閻季德來了!”
閻季德帶著三百兵馬,從不遠處奔來。流民嚇得就要四散逃跑,而李策看向河道,神情冷峻。
“我的人,也該來了。”
的確來了。
山坡上,河道內,忽然響起千軍萬馬般的呼喝聲。
其實也沒有千軍,更沒有萬馬,但那突然竄出的數百人,雖然穿著尋常百姓的衣袍,卻肅整威武,帶著精兵強將的銳氣,向李策聚攏。
“保護百姓!”
他們大喊著,向閻季德帶來的兵馬壓去。
這些人的手裡沒有大唐的製式武器,隻有獵戶的弓、耕戶的鋤、自製的長矛、不知哪裡撿來的打狗棍。
可即便如此,卻嚇得禁軍們不敢動彈。
“你們是什麼人?”閻季德問。
“獵戶!”他們答,“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傷害百姓?”
“獵戶?”閻季德冷笑道,“哪裡會有這麼多獵戶?你們是楚王的私兵!楚王謀反!你們也是逆賊!”
他說著抽出刀,惡狠狠道“既然如此,就讓本將軍,為大唐掃清孽障!”
“慢!”
忽然有人在李策身邊大聲道“閻統領!你汙蔑楚王謀反,都不怕有人看到嗎?高台上你自己砍自己,我看得一清二楚。”
閻季德看向葉嬌,仔細辨認著,冷笑。
“你是葉武侯長吧,你和楚王那些事,三天兩夜也說不清楚。沒人相信你的口供。”
葉嬌同樣冷笑。
她抱臂站著,揚聲道“但是你敢殺這些百姓,我就能作證你濫殺無辜。是死是活,不如我們都到聖上麵前去說。”
“那如果,”閻季德大聲道,“你活不到見聖上的時候呢?”
此言一出,禁軍齊齊變色。
連葉嬌都要殺嗎?算作同黨?怎麼感覺閻將軍今日有些不對?
但他們似乎沒有違抗軍令的借口。
不過正當此時,斜刺裡忽然有一匹馬,沿著那麼狹窄的山路,直直衝進來。
馬上的人顯然聽到了什麼,揚聲大笑。
他身穿西北軍將軍服,左手持韁右手握刀,身後還坐著一位蒙著麵紗的姑娘。
這青年高大威武、英氣逼人,裹挾著戰場上才會有的凜冽,對閻季德說話。
“哪個挖好墳急著死的破落戶,敢動我妹妹一根頭發?”
葉嬌張大嘴看著突然現身的葉長庚,激動地上前一步,又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對李策道“我哥來了!閻季德就交給他了。你現在給我站直,看著我,說一說生辰的事。你怎麼,就隻能活幾個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