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啊?”李璨站在明暗分界處,笑道,“我是個好人。你過來。”
林鏡像木偶般走過去,動作遲鈍緩慢。
李璨遞給他那把傘“給本王撐傘。”
清晨陽光斜照,林鏡板著臉走慢一步撐起傘。他撐傘也撐得直直的,以至於陽光穿過傘下的空隙,全照在李璨臉上。
李璨隻得抬手擋住臉,扭頭看林鏡。
“林小朋友,”他歎息道,“本王已經曬黑了。”
林鏡僵硬地挪了挪方向,勉強遮住李璨的臉。
賭坊眾人看著並行離去的二人,瞠目結舌。
所以六殿下贏走一個精壯小夥兒,就隻讓人家撐傘?
這活兒,長得醜也能乾啊!
“就因為他長得好?”太子東宮,傅明燭說了賭場贏人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是因為林鏡長得好看,六殿下這些年,也沒少跟貌美的小郎君鬼混——哦不,交朋友啊。”傅明燭搖頭,咂了一口茶水。
李璋並未像傅明燭般,驚詫疑惑看好戲。
他很忙,胡亂聽了幾句,才道“我聽說楚王離京時,手下的密探都交給了林鏡。”
傅明燭拿起糕點的手停在空中,恍然道“林鏡?”
“是,”李璋寫完最後一個字,沉聲道,“所以他大有用處。”
傅明燭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脊背有些發涼。
林鏡官職低微,隻在針對李策時,才算有用處。
“有事做了?”傅明燭含糊不清道。
他是太子的一把暗刀,對付李策,不可能不用。
“有事。”李璋手中握著太子印鑒,蓋在一張文書上。
出入東宮的人開始變多了。
他們大多深夜來訪,穿著暗色衣袍,頭戴帽兜,與李璋在書房密聊許久,再拜彆告辭。
聲音低沉,神情恭謹,言語滴水不漏。
這些人身份神秘,有一回傅明燭遇到一個,看模樣氣場,竟像是河北道某位豪商。
傅明燭不好多問,也不清楚會發生什麼。
他隻是越來越緊張,隱約感覺會有大事發生。
這樣到了中秋節這一日,朝廷突然收到邊關急奏,說突厥攝圖可汗即位,願向大唐納貢稱臣,結束戰爭。
朝野歡聲雷動,也有幾位主戰官員麵麵相覷。
“這就不打了?太子殿下,我等原本決定殲滅突厥,永消後患的。”
“如今突厥羸弱,機不可失啊!”
“本宮也決意如此,”李璋正色道,“但薑太公有言‘國雖大,好戰必亡。’興師十萬,日費千金。拖得太久,國庫空虛、將士死傷、百姓困苦。不如就看看突厥有何誠意。”
皇帝還在病中,朝事皆由李璋決斷。既然如此,官員也不再反駁。
“為免突厥詐降,”兵部薑敏道,“就讓大軍依舊鎮守邊關,隻允準突厥派遣使團入境,前來長安和議吧。”
“薑侍郎所言極是。”李璋頷首。
傳送京都詔令的驛使甩動皮鞭,馬匹飛快向北。急遞日行六百裡,五日後,遠在雲州的李策便從驛使手中接過詔令。
“要休戰。”李策道。
葉長庚一拳頭打在桌案上,嚇得尹世才打了個哆嗦,剛剛咽下去的饅頭噎在喉嚨裡,差點噎死。
他連忙喝水,聽到葉長庚在高聲抱怨。
“邊關將士不怕流血,京都官員倒要休戰?”
“就是,”尹世才接腔道,“連本刺史都不怕打仗!他們怕什麼?”
“慎言。”李策開口阻止葉長庚。
“這是好事。”雖然眼神清冷,但李策笑了笑。
“好在哪裡?”葉長庚悶聲問。
“葉兄可以成親了。”李策道,“想必裴家聽說休戰,已經開始準備送親。”
“送親的人都定下了吧?”絳州裴家今日很熱鬨。
裴家距離京都更近,詔令還沒有送進雲州,他們已經接到消息。
既然停戰,婚禮便可如期舉行。
嫁妝早已備下,雖然不如其他幾位小姐豐厚,但也能說得過去。左右安國公府不缺銀兩,他們裴家是下嫁,無需鋪張浪費。
“小姐,”這日臨睡前,奶娘猶豫良久,還是趁著左右無人,小心翼翼地詢問裴茉,“小姐生母早亡,繼母也不在身邊,不知幾位嬸娘,有沒有教小姐……那個?”
“哪個?”裴茉放下書冊,疑惑道。
奶娘指了指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