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乾脆利索地說完這段話,揮了揮手“我累了,看著你們就心煩,你們各回各家吧!”
“媽您歇著,我們明天再來。”那英朗扯了發呆的任雁一下,兩口子出去了。
任雁出門時隱晦地看了那梅一眼,見她麵色十分難堪,心裡悄悄地鬆了口氣。
幸好自己是個識時務的,沒跟著起什麼夭娥子,不然的話,挨罵的就是自己了。
老太太生病住院時她還沒有嫁過來,不過後來多多少少也聽丈夫說起過一些,當時家裡的條件不行,老太太的手術費醫藥費倒有一大半是宋秀致和田橙給湊的,更不要說術後這幾年,老太太日常所需的藥物也都是田橙在花錢。
比起這幾年來那天價的藥費,大柵欄那套房子,好像真還不算什麼。
兒女們條件不一樣,對老人的孝道方麵,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那英朗雖然沒錢,可老太太生病期間,都是他和宋秀致在醫院病床前伺候著,說起來隻有那梅,從頭到尾隻在醫院露過一次麵。
老太太說的不要臉說孝敬的,罵得就是那梅了。
宋秀致是最聽話的,雖然還有滿肚子的話要說,看著老太太臉色不好,卻不敢多留,被田野一拉,也老老實實地出去了。
屋子裡隻留下那梅,她翕動了幾下嘴唇“媽,你生病的那段時間,恰好我也身體不好,沒能去您床前儘孝,女兒……”
老太太意興闌珊地揮揮手,竟是連話也懶得說了。
從客人走了之後,一直沒有存在感的那三爺不高興了,聲如洪鐘“你媽讓你們走,沒聽到嗎?”
孫楠楠扯了扯那梅的衣服,那梅無奈跟著出去了。
她心裡其實很不滿意,這老太太心眼兒忒小,還挺會記仇的,不就是上次她住院沒去陪床麼,好歹她也去醫院探望了的,還給老太太買了二斤蘋果呢。
老太太又不是她親媽,還想要求什麼呢?
一家幾口還沒出院子呢,那梅就高聲埋怨上了“楠楠你也真是個實誠孩子,一點兒不會來事,你看看人家,幾十年沒見過麵了,剛從鄉下來了沒幾天,就把老太太哄得暈頭轉向,連房子都給她了,明麵上這樣,私底下還不知道給了多少好東西!”
宋秀致在屋子裡聽得清楚,臉上神色難堪,明知道那梅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可她卻不敢出去跟對方爭論。
畢竟,房子是真的給了女兒,田橙好像也沒有不收的意思。
田野聽得窩火,但那梅畢竟是長輩,他一個做晚輩的,還真不好出去跟她對罵。
“你姐呢,叫她回來,彆在門外遇上了。”
宋秀致忽地想起,女兒方才出去送喻蘭川,可彆回來時遇到一起,萬一吵起來,這大喜的日子,可就真的變了味兒了。
田野倒一點兒都不擔心“放心吧媽,她們如果遇到我姐,隻有吃虧的份兒!”
真當他姐跟他媽一樣,也是好捏的軟柿子呢?
田橙把喻蘭川送出去,回來時果然遇到了那梅一家。
不過兩方倒是沒有吵起來,一方麵田橙的心情不錯,懶得跟那梅計較,另一方麵,孫楠楠的男朋友來接孫楠楠,那梅很重視這個未來女婿,想在未來女婿麵前維持一個和藹慈祥的長輩形象。
她不僅沒在田橙麵前說酸話,反倒一臉親切的笑意,那笑容彆提多慈祥了。
虞功偉個子不高,五短身材,站在一輛這時候很少見的雅馬哈摩托車旁邊,手裡拎著紅色的頭盔,臉上笑意濃濃。
孫楠楠看見他,先臉紅了一下,走近去低聲嗔怪道“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孫楠楠又是意外又是甜蜜,昨天虞功偉約她今天一起出去玩,她說了要來這邊參加訂婚宴,沒想到這人竟然還追到這兒來了。
“我急著想見你呀!”虞功偉笑著低聲說,又去和那梅孫立新等人打招呼,兩人的事情已經過了明路,雙方都見過家長的,是以在那梅等人麵前也不拘束。
虞功偉很會來事,說話好聽麵麵俱到,把那梅哄得眉開眼笑,讓孫楠楠趕緊跟他去玩。
反倒是孫楠楠考慮得多些“哥,你喝了不少酒,讓小虞同誌送你回家,我跟媽坐公交車就行。”
虞功偉臉上明顯地流露出不悅的神色,他是來接孫楠楠出去玩的,孫楠楠卻讓他帶著大舅哥,不說兩人出去玩兒不成了,就說大舅哥滿身的酒氣,萬一走到半路吐他身上怎麼辦?
那梅看出未來女婿的不痛快,正要攛掇女兒跟著虞功偉出去,卻看見田橙從街對麵走過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淺淡卻明媚,那梅心裡頭登時就不痛快了,一看田橙這笑容,就想到她占了大便宜,身為吃虧的一方,自然是越看這笑容越來氣。
不過未來女婿就在旁邊,那梅卻不想給虞功偉留下壞印象,擠出一個笑容,同田橙打了招呼,便催著孫楠楠趕快跟虞功偉去玩,不要管她和孫立新。
那梅不來找她的麻煩,那自然是好事,田橙隨意地瞟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還沒散去,打過招呼便進了自家院子。
想起剛才喻蘭川傻乎乎的樣子,田橙心裡又是甜蜜又是好笑。
剛才送喻家人出去,彆人都離開了,隻喻蘭川留了下來,說是有話要和她說。
兩人去了附近的小公園裡,午後時分公園裡幾乎沒人,沿著林蔭小道走了一段路,天氣實在太熱了,陽光灼熱,曬得人頭腦發暈,其實不是個說話的好時候。
偏偏身邊的喻蘭川卻似毫無所覺,田橙停下腳步忍不住看向他“小喻同誌,有事趕緊說,我下午還得去實驗室呢!”
剛才的宴席上人多,喻蘭川攢了一肚子的話沒好意思說出來,可要他把這些話帶回家,一定會憋壞的。
他醞釀了半天的話,被這姑娘直通通煞風景地問出來,突然就沒了要說的欲望,是啊,她和他之間,用不著那些承諾和山盟海誓,他隻要努力地去做就是了。
打消了承諾念頭的喻蘭川,腦海裡卻是突然浮出一個自覺大膽到荒唐的想法,他凝視著田橙因為喝了點酒,顯得更加嬌豔的麵龐,冒冒失失地問“現在咱們訂婚了,橙子,我,我可以親你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