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三年前田老頭去世,田橙回去燒了紙,就再也沒回過縣城,同上田村那些人更是沒什麼來往,相當於斷絕了關係,突然聽到方大丫的名字,她停了幾秒鐘,才想起來這是誰。
方大丫,田豐收,田金枝,田老太……
對她來說,這些人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也不對,上輩子的事她還記得清清楚楚,反倒這些人她都給忘了。
“你猜她跟我說啥?”桔子很酸,宋秀臻勉強咽下去說。
田橙一個桔子已經吃完了,覺得好吃,又伸手拿了一個,慢慢剝皮“說啥了?”
語氣慢吞吞的,沒什麼好奇的樣子。
宋秀臻看她吃得香,從她手裡拿了一瓣桔子,吃了一口酸得直皺眉毛“這桔子酸成這樣,你也能吃得下去。”
“我本來沒打算理她的,是她自己跟著我說個不停,後來我聽著也覺得解氣,這不就跟你說一說。”
田老頭死後,家裡就隻剩下田金枝和田老太,娘兒倆都不是能受得下苦的人,家裡的地也種不了,分了一半租給彆人種,年底換點糧食,總算是餓不死。
田老太倒是想讓閨女回去跟錢玉田過日子,可錢玉田說啥都不要她,後來索性又娶了個寡婦過日子。
既然沒了指望,田老太也想過讓閨女再嫁,可田金枝背著逼死婆婆的惡名,還帶著個孩子,十裡八鄉的人都聽說過她的事跡,哪有人肯要她。
娘兒倆都是又懶又饞的,過起日子來簡直就是比賽看誰更懶,就是苦了那個孩子。
沒娘的孩子像根草,沒爹的孩子靠牆走,那孩子在村裡受儘了欺負,田老太和田金枝也曾試著為他出頭,可根本沒用,前腳把那些調皮孩子揍一頓,後腳那些孩子就更凶猛地報複回來。
“方大丫跟我說,那孩子都快七歲了,看著不過四五歲的樣子,見了人頭都不敢抬,嘖嘖,攤上這樣的媽,也真夠倒黴的!”
宋秀臻說,目光卻是看著田野“要說是報應吧,怎麼不報應到她們自己身上,反倒讓孩子遭罪,不過有時候想想,老天爺真是長眼睛的。”
當初田野被田老太娘兒倆欺負,挨打連討饒都不敢,現在,同樣的事情輪到田金枝的孩子了。
宋秀臻就是後悔,她那個時候怎麼不知道這些事,白白地讓姐姐和外甥受了那麼多苦。
田橙倒沒想到這些,一方麵她太忙了,忙得幾乎沒時間想過去的事情,另一方麵,她的生活過得充實而如意,對過去那些不順心的事,早就放下了。
“我這次回去還遇到個事,縣城裡有一家中藥廠正在改製,廠子裡有幾條還算先進的生產線,就是這幾年大鍋飯,弄得廠子揭不開鍋,你那個大學同學叫劉懷玉的,他讓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把廠子收購了?”
宋秀臻說,田橙對這個倒是有點興趣“行,我跟川子說,讓他有空跑一趟,先了解一下情況,這幾年他在南方收購了幾個製藥廠,經驗還是有一些的。”
有田喵貓的幫助,新藥不停地研發出來,謝彥一個人已經忙不過來了,喻蘭川前幾年從單位辭了職,注冊了公司,專門幫著田橙打理事務,開辟市場。
田橙自己因為既要搞臨床,又要抓科研,已經忙得分身乏術了,兩個孩子都是宋秀致和王學禮幫著帶,對姥爺和姥姥親近得很。
“是啊,你太累了,川子也夠辛苦的。”宋秀臻看著在台邊湊熱鬨的田野,笑著說“好在野子回來了,畢竟人家是國外名牌大學的,學的又是金融專業,至少能給川子幫忙,讓他輕鬆點兒。”
田橙也跟著看向那邊的熱鬨場麵“是啊,這臭小子終於回來了,我媽天天念叨著,就怕他給找個洋媳婦回來。”
台前一陣熱鬨的喊叫聲,田野莫名其妙地打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忽然一束花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進他的懷裡。
周圍一陣起哄聲,田野莫名其妙地抬頭,才發現這是新娘的捧花,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落到他這兒了。
一個穿著伴娘服的姑娘跑過來,衝著田野伸出了手,那姿態看著理所當然的霸氣,田野也就懵懵懂懂地,把花遞了過去。
周圍一陣哄笑“哎,野子,你的花憑什麼給她啊?”
那姑娘沒想到來得這麼容易,一時有點發愣,田野回過神來,也笑著問道“是啊,我的花憑什麼給你?”
姑娘臉紅了紅,從花束裡撥了一支出來,扔在他的身上“這個給你!”
田野拿起花,看著姑娘窈窕的背影,有點愣神。
姑娘走了幾步,似乎感覺到他的視線,回頭威脅地看了看他。
田野呆了一呆,忽地醒悟過來,抓著那枝紅玫瑰追了過去“姑娘,那是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