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我錯了……
真知夫人橫眉冷眼,盛氣淩人。
那豔美的臉居高臨下對著飯沼勳,惱火的情緒,絲毫不加以掩飾。
飯沼勳不理會她,而是招手叫了一個女仆過來,吩咐道:“拿點茶葉和茶具還有一壺熱水過來。”
女仆下意識看了眼真知夫人。
夫人沒有異議,她才敢鞠躬回應:“好的,少爺。”
飯沼勳這才看向真知夫人:“坐吧,真知阿姨。”
“哼!”初鹿野真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邊。
大半個宴會廳的人,目光都在看著這邊,未婚妻小姐更是目光擔憂,做好了隨時過來解圍的準備。
過了一會兒,女仆把茶具和熱水端回來。
飯沼勳不理會周圍人的目光,自顧自地泡茶。
他的姿勢說不上多地道。
但他這種十點魅力的男人,越是無拘無束,就越讓周圍的女人覺得他有一種超脫凡俗的高雅氣度。
其神態怡然自得,舉止揮灑自如,無不彰顯其不凡的心境。
他這模樣,落在初鹿野真知眼裡,就更可惡了。
——虧他生了張這麼俊美非凡的臉蛋,卻為虎作倀,甘願當那清姬的走狗,當真是浪費。
真知越看他就覺得越不喜歡!
飯沼勳慢悠悠地泡好茶,端過來給她:“真知阿姨,請用茶。”
初鹿野真知有些沉不住氣了,直接問道:“我說,殺了我的管事,你就不和我道個歉?賠個禮?”
“先喝口茶吧。”飯沼勳自己先抿了口茶水。
初鹿野真知內心動怒,卻還是忍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看著他哼道:“小鬼,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給我低頭,認個錯,餘下的事我自然會找清姬算賬,不難為伱!”
您還怪有覺悟的呢。
就衝她這句話,飯沼勳覺得吧,自己為難她一下就好,不會太侮辱她。
不過認錯嘛,當然也是不可能的。
飯沼勳端著茶杯,平靜地說道:“真知阿姨,大家都說你性急,脾氣暴躁,今日一看,確實沒錯。聽我一句勸吧,生氣容易傷肝,以後還是學學如何靜心。”
這種胸有成竹能夠吃定對方的說教的模樣,真是像極了他那個清姬媽媽……
初鹿野真知又是一陣怒火攻心,端起杯子想喝口茶,卻發現茶杯已經見底了。
一股無名火瞬間燃起。
她把茶杯拍在桌麵上,眼神凶狠地看著飯沼勳:“從小到大,我們四姐妹,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喜怒不行於色的模樣,虛偽,虛偽至極!”
瞧,她都氣昏頭了,直接對著飯沼勳罵起清姬來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就變得緊張起來,真知夫人有種隨時都要破防的感覺。
躲在一邊看戲的櫻子,搶在輝夜起身前,端著一盤西瓜過來了。
“哎呀,天氣那麼熱,吃點西瓜涼爽一下吧……”
她插進兩人中間坐下,把盤子放下來,旋即笑吟吟地看了飯沼勳一眼。
狐媚兒眼眨了眨,隨後用細細的白白的指尖夾起一片西瓜,把另外一隻手掌張開,墊在飯沼勳的下巴,性感的小嘴輕輕開啟:“勳少爺,張嘴,姐姐喂你吃西瓜。”
飯沼勳很聽話地張嘴,咬了一大口。
“好甜!”
鮮紅的瓜瓤,粉粉沙沙的,吃起來汁多水甜。
不知是否是錯覺,這瓜比平日吃的瓜都要甘甜。
格外多汁的果肉被擠壓,流出來的汁水順著瓜瓤流下,滴了幾滴到櫻子白嫩的掌心裡。
真知瞟了小妹一眼,不明白她發什麼瘋。
小妹把果盤往姐姐這邊推過去:“你也先吃點吧。”
真知本就心煩氣亂,覺得口乾舌燥,看著新鮮的西瓜,再聽著飯沼勳吃瓜的聲音,也忍不住拿起一片西瓜,三兩下就吃進了肚子裡。
櫻子喂飯沼勳吃了兩塊西瓜,笑吟吟地起身:“哎呀,我去洗個手,你們慢慢聊哦。”
真知拿出手帕,擦了擦嘴。
被小妹這一攪和,她內心的火氣散了一點,看飯沼勳也不那麼充滿敵意了。
“小鬼,和我道歉就算了。”她再次重申自己的要求。
“道歉?不,我想,真知阿姨可能搞錯了什麼。”飯沼勳吃了小妹的西瓜,現在要開始全力對付姐姐了。
初鹿野真知一怔,心頭的火氣又起來了。
飯沼勳瞧著她的臉,眼神逐漸冷淡:“她自己養的怨靈,自己沒管好,被反噬了,哪有我道歉的道理?”
“你,你彆當我不知道怨靈為什麼反噬!”初鹿野真知氣的拍了拍桌。
“那你說說吧。”飯沼勳冷淡地說道。
本就關注這邊女眷,一個個都伸長了脖頸,恨不得把耳朵都貼到這邊來聽清他們的對話。
初鹿野真知渾然不覺,正要開口。
“閉嘴,你個傻逼!”飯沼勳低聲叫停她。
“?”
初鹿野真知眼神一僵。
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粗魯地罵她,氣得她整張臉都紅了。
“你想過後果沒?”飯沼勳壓低聲音,眼神緊盯著她,語氣斥責,“當著眾多族人的麵,你若說出你的管事是想害我不成反被殺,你覺得眾人是會覺得我做得對,還是會更同情你?”
這話,讓初鹿野真知如夢初醒。
這種吃了大虧,還不占理的事,她從小到大都不知道經曆過了多少回。
像是聯想起不好的回憶,她攥緊拳頭,怒錘了一下大腿:“你和你那個清姬媽媽,都是一個樣,虛偽得叫人惡心,我恨死你們……”
她那嬌豔的麵容上,滿是氣憤引起的紅暈。
不得不公正地說一句,真知夫人雖脾氣火爆,但相貌也確實是生得好看,氣得麵頰紅豔的模樣,宛若帶刺的紅玫瑰般,好看但紮手。
“真知阿姨,能靜下心來嗎?”飯沼勳問道,“能,我就陪你好好聊聊,不能,那就算了。”
“我和你這小鬼沒什麼好談的!”初鹿野真知氣惱道。
飯沼勳抬手,做出送客的姿勢:“那請便吧。”
“哼!”
初鹿野真知瞪了他一眼,氣衝衝地起身。
但轉過身要走人,卻立刻看到織姬挺著腰,優雅地從她麵前走過,嚴厲無情的目光朝她看過來。
當了清姬將近三十年的貼身仕女,織姬的外在神態,多少都會在不經意間模仿清姬的樣子來。
雖尚欠三分神韻,但那氣場已經是有了。
被管家這麼一看,初鹿野真知頓時覺得心臟微微一縮。
她好像麵對的是清姬一樣,心臟像被清姬攥住一般難受,心裡想什麼仿佛完全被清姬看透了。
這裡必須要說一點初鹿野家的舊事。
清姬和真知,同歲。
她從小開始就和清姬爭鬥,每次的結局幾乎都是慘敗。
而作為清姬女仆的織姬,每次都是令她慘敗的關鍵原因,並且每次都會讓她覺得羞辱至極……
織姬那冷冰冰的臉蛋,讓真知想起了以前經曆過的,很不好的回憶。
她當年可是被教訓慘了。
和清姬的爭鬥,往往是她挑的頭。
但幾乎絕大部分的爭鬥,她都沒法和清姬正麵交鋒,而是對上了織姬。
織姬仗著那時候的清姬還是天照分身的無上地位,絲毫不把真知放在眼裡,數次選擇簡潔高效的方式,直接往真知臉上抽大嘴巴子。
有好幾次,真知都被打得腦子發懵,躲在沒人的地方嚎啕大哭。
從小學開始,被打到國中,真知終於明白自己是打不過的,脾氣終於有所收斂,後來才沒再挨嘴巴子。
但已經挨了的,仍然成為了她的童年陰影,導致她接下來的十年時間裡看見織姬都怕得繞路走。
後來,去高天原的通道被斷,清姬失去了和本體的聯係,地位一落千丈。
真知本以為,自己翻身的機會來了。
所以她又氣勢洶洶地朝清姬發起了攻勢。
這時候,三人都已經二十二歲了,大學即將畢業。
都那麼大個人了,就算起了爭端,你也不能再打我臉了吧……真知是這麼想的。
事實上,織姬確實不打她的臉了。
但結果好像更壞了……
她一個小姐,被族裡地位低賤女仆摁著在地上錘,被綁在柱子上暴曬……
一想起過去那些事,初鹿野真知的內心,馬上就膽怯了。
不敢麵對織姬,她隻能轉過身來,一屁股坐下,然後氣勢洶洶地和飯沼勳說道:“這裡是我家,憑什麼你請我走!小鬼,給我聽好了,要走也是你走——”
飯沼勳自然看出了她懼怕管家,內心思考片刻,便生出了讓管家來幫忙調教她的想法。
“織姬阿姨。”他朝後麵喊道。
本來裝著路過的織姬,淡淡地“嗯”了身,折返回來,朝這邊走過來。
這一瞬間,初鹿野真知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像是被貓盯上了的老鼠,難以逃脫被戲耍一番後丟掉性命的下場。
“少爺找我有事嗎?”織姬恭敬地問。
飯沼勳意味深長地問:“有沒有安靜點的,準備充足的房間?我想和真知阿姨私下談點事。”
“有的,少爺。”織姬點頭道,“早就有所準備了。”
不知道為什麼,初鹿野真知總覺得,這是在針對她的一樣。
“真知阿姨,走吧。”飯沼勳站起來,不容拒絕地說道:“隨我出去一下。”
初鹿野真知心頭一緊,隱隱約約的不安,和飯沼勳強硬的態度,讓她絕對不願意把自己送進狼窩。
“哼,我哪也不去!”
“現在給我起來。”
“小鬼,彆太囂張了!”
“早阪現在是我的女仆。”說完,飯沼勳抬腳往前走。
初鹿野真知內心一震,臉色瞬間一片慘白,過了一陣,又變成紅色,最後鐵青一片。
看著飯沼勳和織姬的背影,她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淒涼感和屈辱感,堂堂一位夫人,居然乖乖地起身跟了過去……
出了宴會廳,飯沼勳走在前頭。
織姬寸步不離地跟著。
“管家早有準備,想來是清姬阿姨早就預想好了怎控製真知。不過我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真知……”小少爺感受著迎麵吹來的新鮮空氣,隨口問道:“管家能夠和我說一下嗎?”
織姬雙手疊放在小腹上,一邊趕路,一邊答道:“夫人既然把早阪送給你當女仆,就代表了她們兩個人都交給你來處理,少爺想怎麼樣,都可以。”
“這會不會也是對我考驗的一部分?”飯沼勳笑著問。
“少爺您往後是家主了,完全不用在意其他人對你的看法。”織姬臉龐冷豔,話語中帶著恭敬,但很顯然避重就輕地避開了少爺現在在這個家裡還沒有任何一名心腹,根基不穩的事實。
飯沼勳內心琢磨著,莫非這是清姬阿姨想讓他收服真知阿姨的手段嗎?
唉,女人的心思,還真難猜……
不過,雖不明清姬阿姨的心思,但飯沼勳對局勢還是有判斷的。
真知好歹也是初鹿野家正統的大房,對付她,隻能控製和拉攏,不能一味的打壓,或者說乾脆殺掉了事。
初鹿野家的人,又不是傻子。
誰會不知道清姬和真知的矛盾。
你清姬今天敢動大房的真知,明天後天就敢動二房的涼子和三房的櫻子。
主家的都敢動了,對分家還會留情嗎?
所以啊,清姬在明麵上,是不能直接對付真知的。
一動真知,餘下的那些人堅持擁護正統的初鹿野族人,就要牢牢抱成團了。
反過來,把真知對付清姬的事捅出去,族人或許也會責怪真知,但絕對不會和她翻臉的。
畢竟,她們和真知一樣,都是真的初鹿野族人啊,而清姬說到底了,終究是外人。
是外人,就不得不提防。
現如今,有了可以控製真知的機會。
清姬把這個機會交給小少爺,其實並不存在考校他的想法。
她隻是想讓他儘快掌控初鹿野家而已。
※
在織姬的帶領下,飯沼勳來到後院的一處彆院。
進了門後,等了等慢吞吞的初鹿野真知,然後進了其中一個房間,推開厚重的衣櫃。
飯沼勳探頭一看。
有個通往地下的通道。
“這下麵的地堡,是明治時代一位家主修建的,專門用來懲戒出格女眷所用的地牢。”織姬用抑揚頓挫的語調介紹,那冷淡的聲音,使得空氣裡似乎蕩漾起了一種醉人的芳香氣味。
懲戒女眷?
飯沼勳眼神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