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仍一副癡傻,隻管說“好。”
九木想讓他傷口好的快些,便毫不吝嗇將那滿瓶的金創藥一股腦全都倒在少年那傷口上,又問,“此番感覺可好?”
少年眨了兩下眼,終於多吐了幾個字,“增一分太豔,減一分太淡,剛剛好。”
“你說好,便好。”言畢,九木又將紗布拿來,在少年頭上纏繞一圈,“公子,如此是鬆是緊,可舒適?”
少年臉上漸有起色,“雲香四溢,秀色珪璋,丹唇潤玉,無比舒適。”
九木便大展身手一圈一圈繞下去,最後收尾,用剪刀將紗布輕輕剪斷,亦是大功告成。
看著公子白花花的紗布被裹了一頭,甚是牢固,九木小有成就輕鬆一笑,“公子,已是包紮完好。”
少年忍住被裹的裡三層外三層的不適感,嘴角亦揚了一揚,“一笑倩兮,美目盼兮,美得剛剛好。”
九木見少年那癡傻之相漸漸緩了過來,都會念詩作文了,也終是鬆了一口氣。
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雖是包紮好了,終是砸下個傷口,落下個疤,若公子的爹娘知道了,找上門來算帳,怎番是好?
有錯在先自是理虧,九木心裡仍是惴惴不安,忙從茶桌旁坐了下來,倒上一盞清茶,極致溫柔恭恭敬敬奉上,“敢問,公子的爹娘是哪位仙上?”
少年微笑著接過茶水,忽而一楞,百年千年裡,世人初次見麵第一句話不過是敢問公子貴姓、敢問公子貴庚、敢問公子年芳幾何諸如此類。
這姑娘倒也奇特,見麵便問爹娘哪位,嗬……。
罷了,美的獨特,當然問的也獨特,少年擺正身體,一雙劍眉星目硬生生被那白紗拉扯成一條縫,“小仙的阿娘乃一界凡人。”說完便沒了下文,臉龐微微掛上一絲淡漠冷清,好像不願提及阿爹。
九木也不好追問,既是不願提,應該是已經仙逝見閻王去了。
“那,公子阿娘現下何處?”
少年又是一楞,這姑娘今日是抓住自己的父母問個沒完沒了了?
少年將那及眉的白紗往上扯了一扯,道,
“天上一天,凡間十年,怕是小仙在凡間的那些徒子徒孫,墳頭上的草都荒了原野,更何況小仙的阿娘。”少年停頓一下,臉上又是微微一絲傷感鬱結。
九木拍了一下腦袋自省,專揭彆人的傷疤,好像有些無禮失德。
想必那他那凡間的阿娘,連個墳頭都找不到了吧?
不過自己運氣甚好,砸中的非哪位皇親貴胄,非哪位神上仙上,而是個無爹無娘的可憐娃,如此一來也不怕秋後算賬倒打一耙了。
與此同時,也莫名一陣傷感,突然想到自己那雙在妖界受苦受難的爹娘,日日被那生死咒折磨,生不如死,這心裡的悲切比這少年無爹無娘的悲慘不遜分毫。
想不到茫茫人海,竟遇上這麼一位同命相連之人,一湧而上的酸楚浸濕雙目。
奈何,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