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江泠月將休書遞給崔高氏。
“她一直住在崔家,不回江家,不差這一紙休書。舅母今日來了,若是順手便將休書拿回去。若是不順手的話,我再親自送。隻不過那個時候,可能就不太好看了。”江泠月唇邊浮現淡淡的笑容,聲音清清柔柔,半點不像在威脅人。“這偌大的江府,隻有我一個人。做人做鬼,我都無所謂,隻要祖父和父親不受委屈。但是崔家不一樣,你們總得做個人吧。”
崔高氏捏緊手裡的帕子,江泠月在告訴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江家不過她一個人,真的有什麼事情,大不了一死。可崔家呢?百年名門望族,子孫興旺,又有圖謀,總要注重臉麵!
鬨出這樣的醜事,崔家的女兒都不用再嫁人了。
之前江泠月沒有將休書執意讓她帶走,是因為江泠月與她兒子還有婚約在,所以利用崔永媚的把柄,解除婚約了,不再受崔家掣肘。待事態平息,她再將休書送回來。
她今日若不收下這封休書,等江泠月親自送,事情絕對會鬨出去,而崔永媚已經接回崔家,並且對外聲稱是養病,間接的坐實崔家承認崔永媚不貞。
之前的時候,即使鬨出來,崔高氏還能據理力爭,咬死不承認。
如今卻是落了下乘。
“月兒,你是長大了。”崔高氏臉上維持著笑容,目光柔和的望著她“小時候,你還趴在舅母膝蓋上哭,說肚子餓,要飯吃。如今有自己的主見,舅母都比不過你了。”
“之前隻是不想讓這糟心事情,擾了祖父的清淨。”江泠月想祖父安安靜靜的走,她的婚書在崔家,崔家是她的外祖,她想要自由,太難了。
“你母親不是江家的人,你還是崔家的人。”崔高氏將休書取過來,細細看一眼,折疊起來,放入袖中“月兒是連外祖家都不認了嗎?你小時候,外祖父與外祖母,對你的好,全都忘了?”她歎息一聲,“果然啊,再親,也親不過一個姓氏。”
江泠月沉默不語,任由崔高氏如何指摘她,都神色淡淡,渾不在意。
崔高氏臉上的笑容隱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她不禁說道“你自己還是一個姑娘,沒有做過人的母親。如今領著江晏養,和養一個兒子有何區彆?不如你隨我回崔家,你的舅舅們都是讀書人,更清楚如何栽培一個小孩。”
“不用了,我快二十,這個年紀,小孩該幾歲了。做母親不是天生就會,我能自己慢慢學,不能依靠彆人一輩子。”江泠月該說的已經說了,沒有什麼話與江府敘舊,“我抄經文的時辰到了,舅母和表妹自便。”
崔高氏望著江泠月離開的背影,險些將手裡的帕子給撕碎。
她平複一下心緒,看著安靜坐在一旁的崔令昭,緩一緩神色“你表姐一個人過的清苦,你與她年紀相差幾歲而已,去陪一陪她,好讓她回心轉意。”
“您呢?”崔令昭聽出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
崔高氏冷聲道“我先回去。”
說罷,起身就走了。
崔令昭噘嘴,去佛堂找江泠月。
江泠月在抄寫經文,很漂亮的簪花小楷。
“表姐,厲家太夫人七十大壽,你去參加嗎?”崔令昭盤腿挨著江泠月坐下,雙手托著腮,悶聲說道“母親要帶我去參加。”
江泠月並未分心,認真的抄寫經文。
“你的手燙傷了呀?”崔令昭握住江泠月的手,皺緊眉心道“鳳公子也會去,聽說他的醫術很好,我請他給你治手。”
江泠月一怔,沒等她想出其中的關聯。
崔令昭卻是放開她的手,站起身,拍一拍裙子“表姐,我先走了,不打擾你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