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沒來得及回答,許母道“主持人不是說了嘛,他在顧玉堂那裡寫的……這個顧玉堂,是那個顧玉堂嗎?”
“眾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這肯定是寫給林依然的!”
張微一下子就看到了這兩句,轉頭衝爸媽告狀,“你看我哥整天都在寫什麼?”
張守一皺眉道“不對啊,如果是寫給林依然,開頭怎麼會寫「窈窕燕姬年十五」這些?”
電視畫麵之中,已經開始展示下一首《長相思》,方喚禹念了一遍,張微倒沒有什麼感覺,不過後麵那首《綺懷》,聽到“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就哼了一聲,道“還能為誰呀,林依然林依然整天就知道林依然……所以說早戀不好吧,媽你說對不對?”
方淺雪啼笑皆非,無奈道“等以後你談戀愛了,你也寫。”
張微撅著嘴道“我又不會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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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然家中,林滄海也把「眾裡嫣然」兩句念了一遍,點點頭道“這兩句確實寫得好。”
蘇徽卻道“我覺得「可憐總被腰肢誤」才好。”
林滄海很少跟媳婦爭,自然更不可能為了張揚去跟媳婦爭,想了想道“確實,這句的意義內涵更深遠。”
然後盯著蘇徽,又補充說“但「眾裡嫣然」寫得也好。”
蘇徽自然明白他所指之意,含嗔白了
他一眼,但記起年少往事,也不由臉露微笑。
林依然沒想到看自個男朋友的采訪,居然還要吃爸媽的狗糧,撅了撅嘴,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把這些年吃的狗糧都還回去,讓爸媽也感受一下被人強行塞狗糧的感覺。
方喚禹把四首詩詞都念了一遍之後,問道“能跟我講一下寫這四首詩詞的背景嗎?先從第一首《蝶戀花》來好了。”
這段其實剪掉了一部分溝通,要確認能不能聊,所以在這句話之後,畫麵才從詩詞回到了采訪場景。
張揚笑道“這其實是我想給一部小說裡麵配的詞,不過後來寫不出來,就隻寫了一半,卡在了那兒,過了好久,才寫完。”
方喚禹奇道“是你自己寫的小說嗎?”
張揚點點頭,笑道“正在寫。”
這是他斟酌之後的答案,等以後曝光了,這個回答也沒有毛病。
方喚禹笑道“那這可以期待一下了。”
頓了頓,又道“回到詩詞上,是卡在了哪裡呢?”
“「眾裡嫣然」那兩句,前段時間才剛補上。”
“這兩句寫得很好啊,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兩句,那我能不能再問一下,這兩句是怎麼忽然想起來的呢?”
“呃……”
大庭廣眾之下講私事,張揚多少有些難為情,不過還是強作淡定,道“就是前段時間軍訓嘛,我們班解散比較晚,林依然她就在操場外麵的樹下等我,我走過去的時候,看到她站在那裡,當時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兩句,就補上了。”
林依然沒想到自己才剛剛發過願,張揚立馬就給自己實現了,見爸媽和孔姨都看了過來,甜甜的歡喜、小小的得意,還有本能的羞澀都交織在一塊,沒忍住嘴角的笑意,隻好不去看爸媽和孔姨,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貪婪地品嘗這一刻的甜蜜。
同時有點心疼孔姨,孔姨已經結過婚,後來總是吵架,背負了很大的壓力毅然離婚,也不打算再結婚了,也就是說,以後也都隻能吃狗糧,不能撒狗糧……多可憐呀。
張微也覺得自己很可憐,尤其是她想了半天,那些寫過情書的傻瓜們沒有一個人寫得出這樣的情話就算了,居然連一個她喜歡的男生都想不出來。
“等我以後找到男朋友了,也要整天這樣秀恩愛、撒狗糧!”
這是她從張揚那裡聽來的說法,這時候暗暗發誓,就下意識地用上了,覺得還挺有畫麵感,唯一可惜的是,臭張揚有林依然陪,就算自己給他撒狗糧,也氣不到他。
她這樣想著,又拿出手機,給唐言蹊發消息“哇,我哥居然給林依然寫了四首詩,我一首都不知道,簡直太重色輕妹了!”
唐言蹊“《馬嵬》和《長相思》不是。”
張微“差不多,我算是看明白了,他眼裡心裡就隻有林依然,都沒給我爸我媽還有我寫給詩。”
唐言蹊“[撇嘴]”
張微“我好喜歡那句「石壕村裡夫妻彆,淚比長生殿上多」,本來就是嘛,唐玄宗和楊玉環寵信安祿山,安史之亂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憑什麼大家讀《長恨歌》都同情他們兩個啊!”
唐言蹊“我還是更喜歡那句「眾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張微“我不喜歡,感覺就是寫出來哄林依然開心的。”
唐言蹊拿著手機,看著電視機裡仍在與主持人講述詩詞的張揚,一時間忘了回複。
距離去年初夏上午圖書館裡的偶遇,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將要滿十六周歲的她仍未脫去稚氣,但這一刻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時幽幽的眼神,已經很有少女初長成的味道了。
“這是我唯一不喜歡這句詩的地方。”
她輕輕咬了咬唇,心裡偷偷地想著。
也隻敢偷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