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攤了攤手，“我也不懂，這得找專業人士，你那找好了嗎？”
葛隆有點尷尬地道“我沒想到你這麼快……”
張揚笑道“我們都是外行，肯定得找內行才行，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回頭找人問問，當然，你那邊也得抓緊。”
葛隆看了眼林依然，“敦煌？他們好像是院線，也投資製作嗎？”
“不知道。”
張揚搖了搖頭，“問問唄，總不是壞事。”
葛隆點點頭，表示理解他討好嶽父的行為，雖然林滄海未必在意，也未必有意涉足這方麵，但表示一下心意總是要的。
楊雨婷、林依然和江映雪原本在閒聊，聽到他們說拍電影的事情，就停頓下來，等他們說話間隙，楊雨婷才有些好奇地問“你還想拍電影？”
張揚笑道“試一下。”
楊雨婷點點頭，又問“什麼類型的啊？”
張揚想了想，道“不大好說……嗯，是改元前後的背景，不過內容和主題，應該不限於那個時候，我自己還挺喜歡的。”
楊雨婷笑道“那你們儘快拍，等上映了，我也要去看。”
一部電影從籌備到上映，幾年時間是常事，她所說的「儘快拍」，顯然是指自己未必能活到那時候，張揚看著她比記憶中更加美麗動人的臉龐，笑容恬靜，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心裡也有些為她難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江映雪亮晶晶的眸子聞言黯淡下來，林依然在她鼻子上點了一下，衝她一笑，向楊雨婷道“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
楊雨婷看看她，再看看張揚，笑著點了點頭，“嗯。”
江映雪仰著頭道“我也去。”
林依然笑道“好，一起。”
葛隆眼神有些古怪地看一眼張揚，問道“不到處坐坐？”
張揚搖了搖頭，“不了。”
本以為葛隆會就此離去，卻不曾想他竟說“那我也不去了。”
見張揚看著自己，葛隆笑了笑道“我也不喜歡這些，隻是生在這樣的家庭，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張揚笑道“如果可以選擇，我也想身不由己。”
壽宴很快開始，張揚到底還是與葛隆一塊，向自己或葛隆認識的前輩們敬酒問好，免得被扣上一個「恃才放曠」的標簽，商宮羽好酒，卻不是嗜酒，宴上也並沒有出現什麼拚酒醉酒的事情，都是點到為止。
“我寫了十年的武俠小說，早幾年的時候，越寫越覺得順暢，大家叫我四大家之首，自己心裡也挺得意，但後來就越來越不是味了，總覺得不管怎麼寫，都寫不出來自己想要的武俠……”
席間商宮羽特意來到張揚他們桌上道謝，坐著聊了一會兒，倒也沒避忌桌上江沫、楊牧、楊雨婷、葛隆、林依然、江映雪都在，坦然地向請教起寫小說的心得。
“你爺爺說你的《射雕》是「革武俠之舊，開一派之先河」，是很公道的評價，但可惜的是，到現在已經兩年過去了，所有寫武俠的，都在跟著你改，我也是這樣。但最近，我又開始琢磨，新武俠，新武俠，都在說新武俠，新武俠就這一條路嗎？”
張揚他們這桌原本人也不多，這時候都不說話，聽著如今武俠小說領域最頂尖的兩位的對答。
商宮羽晃著高腳杯，抿了口紅酒，舒一口氣，又道“最近有兩本武俠挺有意思的，一本《絕情刀》，在俠客連載，一本《鬼手》，在寒窗連載，風格都非常獨特，《絕情刀》的寫意風流，《鬼手》的詭譎陰森，坦白說，我都很羨慕……”
商宮羽歎了口氣，“他們都有自己的風格，也知道自己的路，尤其是《鬼手》，作者是個新人，第一本說就是這種風格，當初被不少人罵過，沒想到這本還在堅持，而且越寫越好……”
商宮羽感慨完，看著張揚的表情，忽然似是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有點怪異起來“你沒看過？”
桌上其他人同時看了過來。
張揚有點尷尬地道“我很少看彆人寫的武俠小說……呃，以前看過不少，現在太忙了，看書也比較雜，武俠方麵的並不多。”
商宮羽沉默了好一會兒，表情似乎有些沒落，好一會兒才歎道“這才是天才和武林盟主該有的心態……”
張揚還想解釋，猶豫一下，又放棄了，道“我大概明白您想說什麼，嗯……我隻會寫，其實懂得不多，不過旁觀者清……”
他斟酌著說辭，商宮羽笑道“自古達者為先，有話直說就好了。”
張揚沉吟道“武俠被定義為通俗文學，您覺得，這個「通俗」到底該怎麼理解？”
商宮羽皺了皺眉頭，大概在想他為什麼會這樣問，沒有立即回答，張揚繼續道“我也是自己亂看了一些書，隨口說說，要是說錯了，您彆放心上……文學作品，大概都有美學和傳播學兩方麵的價值，傳統文學無疑更偏向於美學，而通俗文學，更多則要偏向於傳播學，而在這方麵，我覺得大多數……嗯，許多中國的作者，都比較忽視，或者說沒有那麼重視，甚至有人想要學習如何進行通俗化寫作，都找不到幾本能看的書。”
“構思，或者說寫一個東西的時候，許多人想的都是我要表達什麼，什麼立意，什麼主題，諷刺什麼，表現什麼……這是美學價值，但很多時候，大眾……沒有這樣在意這些，或者說沒有作者想的那麼在意，所以中國大多數的傳統文學作品都不暢銷。”
“通俗文學，既然加了通俗兩個字，自然就要讓大家喜歡看才行，要在美學和傳播學裡麵找到那個平衡點……但很多武俠作家，寫通俗小說，心裡還是存著傳統文學的條條框框，或者說從剛開始構思，就是傳統文學的想法……”
張揚想說的其實更尖銳，不過交淺言深是大忌，與商宮羽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過分直白了，見商宮羽沉思不語，他想了想，又問“您有看過網絡小說嗎？”
商宮羽抬頭看著張揚，表情顯得有些意外，張揚笑道“我看過一些，坦白說，很多網絡小說寫的……我看得想罵人，不過……”
他頓了頓，看著商宮羽道“金榜雖然也在構建網站，但發展的情況我不大清楚，所以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知道這件事情，《倚天》在網絡上的訂閱量，早就已經超過了文學報的銷量……”
商宮羽眉頭微微一揚，顯得有些驚愕，張揚頓了頓，重新笑起來如果我說，武俠小說，至少是現在實體報刊模式的武俠小說，已經走到了末路，未來是網絡小說的天下，嗯……應該不會太久，您應該就能看到這樣的大潮……網絡小說會成為比現在武俠小說更龐大的市場，當然武俠可能也會是網絡小說的一部分……數以億計的讀者會通過網絡而其中很大部分內容，可能都還是我們根本讀不下去的內容，而那些作者，很可能依靠寫這些東西，一年收入百萬、千萬……您相信嗎？”
————
注張揚關於美學、傳播學部分內容引用網絡作家「憤怒的香蕉」在網絡上的部分發言，我的表述或許有扭曲原意的地方，屬於我個人記憶、理解、借用的問題，免得大家以為是原創，說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