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都轉頭,紛紛望向晏琉璃。
晏家小姐被北離八公子接受,這是個大新聞啊!
下嫁隻是政治聯姻,這沒什麼,但被北離八公子接受,這就不一樣了,顧家和晏家必定能更上一層樓。
隻是顧家和晏家這麼快就達成一致了?
晏琉璃拉了拉自己頭上的紅蓋頭,沒有說話,隻是心中暗自暗罵道‘白癡’。
“砰”一聲巨響,府裡的水池噴出大量水花,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水池之上。
聽到異響,眾人聞聲看了過去。
隻見一條瑩白如玉的巨蛇,身長有十丈,半個身子盤在假山之上,一個蛇高聳,幽幽地吐著蛇信子,銅鈴大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盯著眾人。
“這是……溫家溫臨養的大蛇白琉璃!”有見多識廣之人開口說道。
“聽說白琉璃前段時間送給了鎮西侯家的小公子,所以雷夢殺身旁的那個少年是百裡東君?”
他聲音顫顫微微,略過雷夢殺,道歉:“不知……不知小公子來訪,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殺了他。”晏彆天忽然低聲道。
而雷夢殺趁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之時,一巴掌將禮盒拍了出去。
事情已經偏離了計劃,需要快刀斬亂麻。
晏彆天望了一眼晏琉璃想看出點什麼,但那晏琉璃卻紋絲不動,她和麵無表情的顧劍門相得映彰,似乎成了兩尊雕像,原本是這場婚宴的主人,卻對百裡東君的赴約視若無睹。
晏小姐之約?
眾多賓客看看晏琉璃,又望望百裡東君,晏琉璃怎麼跟百裡東君摻和到一塊了?
還有赴約赴的是什麼約?
隻見其中有一人閉著眼睛躺在其中,身上衣衫有數處破裂,似乎經曆了極為慘烈的廝殺,上麵染滿暗黑血跡,其咽喉處有一處劍痕極為顯眼,那一道劍痕極其致命,受此傷勢不可能有人還能夠再活下去。
惠西君聞言,猛地轉頭,冷聲提醒道:“晏當家快停手,你根本不了解鎮西侯府的行事!”
“放肆!”百裡東君臉色也是一沉,怒聲道,“琉璃!”
晏彆天雙袖一振,向百裡東君攻去:“哼,你也不了解我晏彆天的行事!”
因為棺材裡的人是……
晏彆天這一動,頓時有人驚呼:“晏當家三思啊,殺了鎮西侯府的小公子,這可不是兒戲!”
司空長風冷笑一聲道:“不喊小名了。”
晏彆天神色猛變:“你這是在折辱我晏家和顧家!好生生的一場婚禮被你們敗壞了!”
禮盒在空中分解,然後穩穩的落在了顧劍門和晏琉璃麵前。
晏彆天冷冷的望著百裡東君,笑道:“如果是來參加婚禮的,我們兩家自然歡迎,如果是來搗亂的,還請百裡公子出去。”
雷夢殺神色也是一冷,怒喝道:“那你也得知道,為什麼活生生的顧洛離,會變成一個死人!”
“它還不能有個小名了?”百裡東君望著眾人全部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很是滿意,得意道:“這效果真的不錯!”
惠西君身旁的英俊少年,笑道:“殺了百裡家這公子,然後嫁禍給顧家就行了。”
“棺……棺材?”眾人吸了一口冷氣。
顧三爺此時早已是汗流浹背,相比百裡家,雷夢殺這個江湖人士不夠看,百裡家的百裡洛陳雖不是江湖人,但起於早莽之間,也是一身的江湖氣,江湖之上殺氣再重,不過就是屠人滿門,滅絕宗派,可一宗一派能有幾人?殺神百裡洛陳可是坑殺過一萬大軍的人。
白眉肖曆瞬間衝出,直奔院落中的雷夢殺而去。
顧劍門的臉色終於變了,驚愕,傷心,憤怒,仇恨……這些情緒瞬間湧了上來,讓他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還未等眾人搞清楚情況,雷夢殺上前一步,一把推開了棺材板。
眾人又是轉頭,看向晏家小姐。
晏彆天更是向百裡東君衝過去。
“顧洛離。”顧三爺被嚇得摔在地上,連滾帶爬地逃回了堂中。
百裡東君終於著急,喊道:“小白!”
司空長風詫異問道:“你不是一直都叫它小白小白嗎?”
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跟對他動手,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眾人又把頭轉了回去,隻見那條白琉璃仰天怒吼。
他們很疑惑,也很好奇。
“這還是蛇嗎?怕是快成蛟了吧。”有人驚歎道。
“哎,你們看錯啦。”惠西君歎了口氣提醒道。
白琉璃一個旋身,長尾一甩將晏彆天從空中打了下來,晏彆天的長劍猛地一劃,劃在白琉璃的鱗甲之上,卻隻是發出清脆的聲響,他長劍一甩,借勢往後一個空翻,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身形接近百裡東君,誓要一鼓作氣將百裡東君斬殺。
惠西君望向百裡東君,“他果然是鎮西侯府的小公子!”
可晏彆天充耳不聞,身形沒有一絲一毫停頓。
“命都快沒了,伱還開玩笑!”百裡東君此時出了一身冷汗。
百裡東君笑道:“我今天可不是來喝喜酒的,是來赴晏琉璃小姐之約,不需要你們遠迎。”
躺在地上的顧三爺此刻一掃之前的驚懼,眼神猛地狠戾起來,他低呼道:“老五!”
瞬間兩道黑影從府門兩邊飛掠而出。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兩人是何時出現的,隻有惠西君身邊的少年如有所思,看了一眼晏彆天。
從一開始,晏彆天的攻擊就隻是佯攻,為的就是引開那條蛇。
白琉璃也察覺到了百裡東君有危險,可它剛想動,晏彆天就提劍再度掠起,硬生生地往白琉璃的頭上狠狠地一刺,白琉璃縱使刀槍不入堅硬如鐵,可被逍遙天境全力一刺,終於還是有些吃痛,頭微微垂了一些。
兩道黑影卻已經快要衝到百裡東君身旁,就在兩人將要得逞之際,司空長風橫槍立馬,想將兩人擋住,可兩人配合默契,一人將司空長風纏住,一人繞開向百裡東君衝去,‘擋’長劍交擊之音響起。
顧劍門握著長劍,擋在了百裡東君麵前。
“顧劍門,你在乾什麼?”顧三爺怒不可揭,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成功了。
“你們都把我當傻子了嗎?”顧劍門望向不遠處的顧三爺,冷冷說道:“三叔,你不是說,哥哥是染病而死的嗎?”
“染病而死,然後怕病疫傳播,屍體當場就燒了,骨灰還放在顧府後院。可現在哥哥的屍體是怎麼回事?”
“喉嚨處的劍痕又是怎麼回事!”
所有壓抑的情緒在這一瞬間暴發出來,所有人都感受到顧劍門的怒意。
雖然這一切他早有猜測。
但親眼看見兄長的屍體,他再也忍受不住。
顧劍門手一甩,身上的紅色衣裳瞬間碎碎,露出了下麵隱藏著的喪服。
顧劍門左手握住一柄劍,劍名“月雪”,是一把左手才能使用的名劍,長劍出鞘,便能斬斷天空中的雪霰,是顧劍門十四歲時,兄長顧洛離以重金求購送給他的。
“顧劍門你不得放肆!”惠西君怒喝道。
這顧家之事也有他的一份。
“這是我顧家的府邸,為何我就不能放肆?”顧劍門傲然道。
晏彆天停手,退了回來,他冷冷地望著顧劍離一眼,寒聲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的代價嗎?”
“顧家就算被徹底踏平,從此在西南道絕滅,代價最高的也便如此了吧。”顧劍門笑道。
“好一個不過便如此,淩雲公子不愧有一個‘狂’字啊。”司空長風感慨道。
百裡東君語氣非常不滿,說道:“剛才我是絕對的主角,可為什麼他一出現,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了?我覺得我……有些多餘了!?”
“因為你靠著的是祖輩父輩的名聲,而他,靠著的是自己的劍。”司空長風緩緩道。
晏彆天眯了眯眼睛,說道:“你不在乎?”
顧劍門依然帶著嘲弄的笑意,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在乎?我顧家生於危難,後連興三代,在西南道從來隻做第一,不做第二。我兄長在父母俱喪後十六歲便獨掌大局,曆儘千辛萬苦。你可知,我為何年少時便離家千裡,奔赴天啟學藝。我們顧家又為什麼以商成名以武護名?”
顧劍門的聲音越來越響,以至於滿堂之中,再無其他聲音,隻剩下他的聲音在顧府回蕩。
“隻是為了不妥協!不對任何人妥協!不對任何事妥協!”
晏彆天不再多言,隻是淡淡地看向顧三爺。
顧三爺怒喝道:“顧劍門,你一個人死,不要拉上我們整個顧家!”
顧劍門左手長劍舉起,對準顧三爺,冷聲道:“三叔,你不配做我們顧家兒郎!”
“你大膽!”顧三爺更怒了,喝斥道:“你不再是那個有哥哥庇護的二公子!”
“三叔你錯了,我很早之前,就不再需要哥哥庇護了。此外,你真以為顧府的人已經聽命於你了嗎?你知道,有些人生來便是要做家主的,因為家族的人都會聽他,我兄長是這樣的人,而我同樣是這樣的人,現在我便要傳承我兄長的意誌。”顧劍門將長劍斜指蒼天,怒聲道:“我顧家兒郎都聽著,現家主顧洛離死於暗殺,我顧府誓報此仇,不死不休!”
“誓報此仇,不死不休!”
…………
在府邸的角落裡,在大堂內的宗親中,還有門邊的護衛,就連年邁的老管家,都跟著顧劍門發出陣陣怒喝,他們同時站了出來,拔出了手上的長劍。
廳內眾賓客見狀為之驚駭,紛紛避讓。
肖曆眉頭緊皺,看了一眼晏彆天,又望了一眼晏琉璃,原來這段時間裡,顧劍門隻是故意示弱,故意讓他們以為他真的被軟禁了,認為顧家在顧洛離這個家主死後就已經垮了,事實上顧家從來都沒有垮,在顧洛離死後不久,顧家所有人,都已經向顧劍門獻忠。
這便是顧家之血的傳承!
“反了……你們都反了!”顧三爺驚駭萬分。
顧劍門走到了顧三爺的身前,長劍舉起,落下。
轉瞬之間,出劍奇快,堂中之人絕大多數都沒有看清他的出劍,然後,顧三爺的腦袋就掉落在了地上,眼神中充滿了不甘。
“隻能做小魚的人,卻妄圖做那震世驚龍。”顧劍門提著滴血的劍,在眾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座棺材邊。
顧洛離依然安靜地躺在棺材中,閉著眼睛,仿佛隻是睡去了,但是嘴巴那裡卻鼓鼓的,似乎含著什麼。顧劍門愣了愣,望向百裡東君雷夢殺:“百裡小公子,夢殺,多謝了。”
“淩雲公子客氣了。”百裡東君朗聲笑道,隨即又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提醒道:“你兄長的右手有一件事物,你可要留意一下。”
顧劍門聞言點了點頭:“那個人的主意就是多,麻煩幾位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隨後他左手一甩,將長劍插入土中,對著棺材彎膝跪了下來:“兄長!”
“家主!”顧府的人皆長身跪拜在地。
顧劍門率著顧府門人跪拜三次之後才站起來,走到了顧洛離的身旁,惑道:“兄長你的手裡握著什麼?”
顧劍門的聲音不小,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話,目光也都緊跟著追了過去。
顧劍門撥開了顧洛離的手,從他的手掌中取出了那件事物,他看了一眼,猛地轉身,將手中的事物剛剛舉起。
那是一塊令牌,上麵寫著一個字,很清晰的“晏”字。
是木玉行晏家的令牌。
“晏彆天!”顧劍門怒喝一聲。
轉頭看向晏彆天。
晏彆天冷笑著看著這一切,顧洛離的手中根本沒有這塊令牌,因為負責刺殺顧洛離的人,根本就不是晏家的之人,可是這光明正大的嫁禍,他們怎麼澄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