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惡臭、還有從上下兩個方向逼近的、非人的聲響,如同一個不斷收緊的絞索,勒得眾人幾乎無法呼吸。
消防通道成了死亡的豎井,他們被困在中間,進退維穀。
“向上!往上走!樓頂或許有希望!”
陳默嘶啞地低吼,這是絕望中唯一看似可行的選擇。
向下通往大廳,那裡早已淪為地獄,向上至少還有通往天台的可能,也許能有信號,也許能有救援,哪怕隻是多活幾分鐘!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這群驚弓之鳥。
他們擠成一團,踉蹌著、手腳並用地向上爬。
腳下粘膩濕滑,不知是雨水還是彆的什麼,每踩一步都讓人心驚肉跳。
黑暗中,隻能依靠手機屏幕那微弱得可憐的光亮和窗外透入的、病態的灰光勉強視物。
“嗬——!”下方樓梯拐角,一個扭曲的身影猛地撲了出來!是那個之前在一樓大廳被咬傷的保安!他的製服被撕爛,半邊臉頰不翼而飛,露出森白的骨頭和蠕動的暗紅,灰白色的眼睛死死盯著上方的人群,發出貪婪的咆哮,動作僵硬卻迅猛地撲來!
“滾開!”後勤老孫情急之下,將手中一直提著的半桶瓶裝水狠狠砸了下去!水桶砸在喪屍保安身上,瓶裝水四散迸濺。
這阻擋了它一瞬,也為其他人爭取了時間。
“快!快跑!”
恐慌徹底爆發。
人們尖叫著,推搡著,不顧一切地向上狂奔。狹窄的樓梯間頓時亂作一團。
有人摔倒,發出淒厲的慘叫,瞬間就被後麵跟上來的、更多的從樓下聞聲而來的身影淹沒。
撕扯聲、咀嚼聲和滿足的嗬嗬聲瞬間取代了慘叫,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陳默回頭看了一眼,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黑暗的樓梯下方,更多的身影正循著聲音和活人的氣息,蜂擁而上!它們擠在一起,互相推擠,形成一股可怕的、死亡的浪潮!
“彆回頭!跑!”他拉著幾乎嚇傻的街道辦女孩,拚命向上爬。
終於,他們看到了通往天台的那扇厚重的防火門!希望就在眼前!
但絕望如影隨形。
“鎖著的!鎖著的!”衝在最前麵的人絕望地搖晃著門把手,厚重的鐵門紋絲不動!天台門通常從內部鎖閉,防止意外!
最後的生路被截斷!
而此刻,下方的屍潮已經逼近!最近的一個,穿著保潔員的衣服,腸子拖在地上,伸出枯爪般的手,幾乎要夠到落在最後麵的技術員小李的腳踝!
“啊!”小李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向旁邊一躲,卻撞到了堆放在樓梯角落的雜物——幾個油漆桶和一堆廢舊建材。
哐當!嘩啦!
雜物滾落,暫時形成了一道脆弱的障礙,稍稍阻礙了屍潮的步伐。但它們不知疼痛,不知疲倦,隻是瘋狂地推擠著,試圖越過障礙。
“頂住!用東西頂住樓梯口!”陳默和其他幾個還有力氣的男同事慌忙將能找到的一切——破桌子腿、沉重的消防滅火器、甚至同伴的屍體剛才摔倒被咬的同事已經開始抽搐著試圖爬起來)——瘋狂地塞向樓梯口,試圖堵住這唯一的通道。
但這無疑是螳臂當車。
脆弱的障礙物在屍潮瘋狂的推擠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隨時可能崩潰。
“怎麼辦?!陳默!我們死定了!”趙姐癱坐在牆角,聲音已經完全崩潰,防護服上沾滿了不知是誰的血汙和濺射的惡臭粘液。
陳默背靠著冰冷刺骨的天台鐵門,劇烈地喘息著。
汗水、雨水、血水模糊了他的視線。絕望如同冰冷的混凝土,灌滿了他的胸腔。
下方是不斷衝擊的死亡浪潮,上方是鎖死的生路。
他們被徹底困死在這冰冷的混凝土墳墓裡,聽著死亡一步一步逼近的腳步聲和咆哮聲。
那無形的、腐爛的洪流,此刻不再是比喻。
它化作了具體的聲音、氣味和觸感,就在幾米之外,洶湧地衝擊著他們最後的、搖搖欲墜的心理防線。
每一次撞擊,都讓堆砌的障礙物鬆動一分;每一聲咆哮,都讓他們的神經崩斷一根。
黑暗、惡臭、冰冷、絕望。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像是在地獄裡煎熬。
能聽到彼此粗重、恐懼的喘息,能聽到心臟瘋狂擂動胸腔的聲音,更能清晰地聽到——
哢嚓!”
那根臨時用來頂門的粗木棍徹底斷裂的聲響,在狹窄、充滿回音的樓梯間裡,不啻於一道驚雷,精準地劈在每一個人早已繃緊到極限的神經上。
堆砌在樓梯口的脆弱障礙物猛地向內凸起,雜物劈裡啪啦地滾落。
一隻隻灰白、沾滿汙穢的手如同腐爛的樹枝,從縫隙中瘋狂地伸進來,胡亂抓撓著空氣,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渴望。
更多的“嗬嗬”聲彙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死亡合唱,撞擊著耳膜。
“頂住!用身體頂住!”陳默嘶吼著,用肩膀死死抵住不斷晃動的障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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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幾個尚有氣力的男同事也拚命壓了上去。但這無疑是徒勞的。
障礙物另一側傳來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
每一次撞擊都讓他們氣血翻湧,骨頭仿佛都要被震散。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這小小的平台。
而就在這時,另一個更近、更令人心膽俱裂的聲音,從他們內部響起了。
那是極其輕微的、仿佛喉嚨被濃痰堵塞的……
“嗬……”
聲音來自角落。那個一直蜷縮著的、被咬傷了手臂的街道辦女孩。
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了頭。
口罩不知何時被她自己扯落了一半,露出下半張臉。
原本蒼白的嘴唇此刻泛著一種詭異的、不祥的紫灰色,嘴角不受控製地流淌出混著血絲的涎水。
她的眼睛……那雙曾經充滿驚恐和淚水的眼睛,此刻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焦距,蒙上一層油蠟狀的、死氣沉沉的灰白薄膜。
她的身體開始輕微地、有節奏地抽搐,像是通了電的玩偶。
喉嚨裡的“嗬嗬”聲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急促。
“她……她變了!”離她最近的趙姐第一個發現,發出驚恐至極的尖叫,連滾帶爬地向後縮去,脊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天台鐵門上,發出沉悶一響。
內部變異!
前有屍潮破門,後有同伴異化!
所有人的精神在這一刻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最後的避難所變成了無處可逃的囚籠和處刑場!
“小張!看著我!堅持住!”陳默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但他話音未落——
那女孩——或者說,那曾經是女孩的“東西”——猛地轉過頭,灰白色的眼睛“鎖定”了離她最近的、正在瑟瑟發抖的技術員小李。
她它)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嚎,完全不再是人類的聲音,以一種扭曲而迅捷的姿態,猛地撲了過去!
“啊——!彆過來!”小李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將懷中那台視若珍寶的破損筆記本電腦狠狠砸了過去!
電腦砸在它的頭上,屏幕碎片飛濺,卻隻是讓它踉蹌了一下。
它似乎毫無痛覺,繼續撲上,張開嘴就朝著小李的小腿咬去!
“操!”旁邊的老孫眼疾手快,抄起地上一個不知誰丟下的金屬保溫杯,用儘全力砸在它的太陽穴上!
“砰!”一聲悶響。
它終於被砸倒在地,但立刻又掙紮著要爬起來,四肢以一種反關節的、極其不自然的方式扭動著,試圖再次攻擊。
它的力量大得驚人!
內部威脅必須立刻清除!否則他們馬上就會腹背受敵!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悲傷,更沒有時間思考這是否道德。
生存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按住她!”陳默的聲音冰冷得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和小李還有另一個稍微鎮定些的同事,撲了上去,用儘全身力氣將還在瘋狂掙紮、嘶嚎的“它”死死按在冰冷潮濕的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