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正有一大群烏鴉覆蓋在那片屍堆之上。
它們體型碩大,羽毛漆黑如墨,喙部尖銳而肮臟,正瘋狂地啄食著腐爛的血肉,撕扯著暗色的內臟,發出令人牙酸的撕扯聲和滿足的咕嚕聲。
更令人不適的是,這些烏鴉對駛近的卡車毫無懼色,隻是偶爾抬起沾滿血汙的頭顱,用冰冷、毫無生氣的眼珠瞥一眼這個移動的鐵殼子,隨即又埋首於它們的“盛宴”之中。
它們的行為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專注和貪婪。
突然,其中一隻烏鴉似乎啄食到了什麼特彆的東西,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猛地扇動翅膀騰空而起。
仿佛收到了某種信號,整群烏鴉瞬間被驚動,呼啦啦地一齊飛起,如同一片巨大的、移動的黑色陰影,掠過卡車頭頂,向著遠方那堵巨牆的方向飛去。
它們飛走的瞬間,陳默清晰地看到,幾隻烏鴉的喙部和利爪上,還掛著絲絲縷縷的暗紅色肉屑和破碎的織物碎片。
那畫麵,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帶來一陣生理性的惡心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深層次的寒意。
鳥類…它們也在分享這絕望的盛宴,它們會不會…?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卻像一顆種子落入冰土。
卡車此時正好駛近那片被烏鴉啃食過的屍堆。
濃烈的腐臭幾乎穿透車窗。
陳默看到一具喪屍的屍體被啄得千瘡百孔,眼眶成了兩個空洞,胸腔被撕開,露出暗色的、被啃噬過的肋骨。
另一具穿著防化服的士兵屍體,手臂上的血肉幾乎被剔淨,隻剩下慘白的骨頭上掛著幾縷殘破的布料。
“媽的…這群扁毛畜生…”強哥厭惡地低罵一聲,下意識地緊了緊懷裡的步槍。
烏鴉的插曲過後,車廂內陷入更深的沉默。
無線電裡,那“悅耳”的安全廣播依舊在固執地循環播放,與窗外死寂的廢墟形成詭異對比。
李銘將車緩緩停在一片相對開闊的十字路口邊緣。
前方,道路愈發狹窄,被兩側五六層高的居民樓擠壓著。這些樓房外觀破敗,許多窗戶破碎,陽台上的雜物和晾衣架鏽蝕倒塌。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一些低層的窗戶和門口,似乎被各種雜物——家具、沙袋、甚至扭曲的金屬框架——從內部粗糙地堵塞加固過。
牆上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塗鴉和褪色的標語,但更多的是噴射狀的汙跡和彈孔。
沒有燈光,沒有聲音,沒有活動的跡象。隻有一種沉重的、被遺棄的寂靜,以及那種被無數雙眼睛從黑暗深處窺視的、令人脊背發麻的錯覺。
這裡就是青州灣所謂“安全區”的最外圍了。
那幾點微弱的、規律的光亮,似乎就從更深處那些更高的建築群中透出。
“不能再往前開了,”
李銘聲音低沉,打破了沉默,“路況太複雜,容易被伏擊。而且…太安靜了,不正常。”
是繼續前進,深入這片死寂而詭異的樓區,前往那個散發著不祥誘惑的“安全區”?
還是轉向前往正在發生激烈戰鬥、不斷發出絕望求救的“晨曦之光”工廠?或者…就此停下,甚至後退?
“掉頭吧,”
強哥率先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老子寧願去跟那些三隻手的怪物硬碰硬,也不想鑽進這種鬼地方!這樓裡太邪門,感覺比外麵還危險!”
他的獵人直覺對這種封閉、寂靜、可能布滿陷阱的環境極度排斥。
“可是工廠那邊…”猴子猶豫著,“聽起來他們快撐不住了…”
“過去又能怎樣?”
啊晴聲音帶著哭腔,“我們這點人,能救得了他們嗎?也許…也許安全區裡麵真的不一樣呢?那些光…”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和一絲渺茫的渴望。
小周抱著無線電,臉色蒼白:“信號源…安全區的廣播信號好像就是從前麵那片樓裡發出來的…但…但強度波動很大,好像…不止一個點…”
陳默的目光掃過隊友們寫滿恐懼、猶豫和絕望的臉,最後落向前方那片沉默的、仿佛吞噬一切光明的樓群陰影。
他知道,必須做出決定。
“停車警戒。暫時不進去。”
陳默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強哥,老何,跟我下車,建立簡易防禦圈。李銘,保持引擎怠速,隨時準備走。小周,繼續監聽信號,有任何變化立刻報告。其他人,不要下車。”
他沒有選擇立刻深入,也沒有選擇轉向工廠。
在這片巨大的、被高牆籠罩的囚籠裡,任何一個輕率的決定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他們需要時間觀察,需要更多信息,哪怕每一秒的停留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
卡車徹底停了下來,如同一艘拋錨的小船,停滯在死寂的、充滿詭異信號的屍海與沉默的樓群之間。
巨大的牆影投下,將一切籠罩在冰冷的灰暗之中。
遠方,那群烏鴉早已變成天際的一小片黑點,向著巨牆的方向持續飛去,最終消失在灰綠色的天際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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